第四章
容嫔深得圣宠，连一年一度的秋猎李贺都只带了她一人前去。</p>
但我并不伤心，甚至有一些幸灾乐祸。</p>
因为我知道，他们在狩猎的途中会遇见老虎。</p>
而危难之际，容嫔一把将李贺推开，自己却受了些皮外伤。</p>
就跟所有无趣的话本子那样，美人救英雄，二人的感情愈加升温，容嫔也会因此一跃而上成为容妃。</p>
你问我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行动？</p>
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p>
「母后，为什么今年秋猎父皇没有带我们一起去呢？」</p>
「澈儿想出宫玩吗？」</p>
我笑着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p>
澈儿想了想，慢慢地点了点头。</p>
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每年秋猎他们一家三口都会一起去的。</p>
父皇会给他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当礼物，母后也会抱着他去摸一摸大马的鬃毛。</p>
宫外的空气很新鲜，天空也很蓝。</p>
只是今年，他无意中从宫人口中听见父皇只带了一个新册的妃子，还有什么皇后要失宠了云云。</p>
他有些委屈，还有些生气，感觉遭到了背叛。</p>
他其实最憧憬的不是秋猎，而是怀念与父皇共处的时光。</p>
之前父皇忙于夺位，并没有很多时间伴他成长。</p>
等到父皇登了基，见面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p>
澈儿晃了晃脑袋，甚至都有些记不清父皇的面容了。</p>
「母后想问澈儿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母后要带着澈儿出宫去，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会被困在这宫里了，澈儿愿意吗？」</p>
我蹲下身，看着澈儿的眼睛，认真地问。</p>
「那父皇会跟我们一起去吗？」</p>
「不会，因为这次他没有带我们，所以下次我们也不带他了。但是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澈儿还是可以回来看他的。」</p>
澈儿低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想，正要点头时却被我拦住了。</p>
「不用着急现在给母后答案，澈儿要好好考虑清楚。如果出了宫，澈儿就不再是太子了，未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宫人为你俯首称臣，想要坐上你父皇的位置，成为这一国之君，也会难上加难。但母后可以保证，出宫的日子会比现在更自由，更快乐，我们可以走遍名山大川，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但说到底，这是澈儿自己的人生，所以母后完全尊重你的意见，澈儿也要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p>
澈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敏敏从宫外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小包袱点心。</p>
「这是周老将军特地给娘娘和太子带的，从祥云阁买的，有桂花糕和梅子酿，还热着呢。」</p>
我不禁有些惊讶，这些东西都是我最爱吃的，想不到父亲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最近竟变得这么有心。</p>
我和澈儿头碰头地挨在一起把点心吃了个精光，又鼓着肚子瘫在躺椅上晒太阳。</p>
突然觉得，如果老虎能一口把李贺吃了就好了。</p>
不过当然是不可能的。</p>
事情果然如梦里发生的那样，容嫔护驾有功，回来就被封了妃。</p>
回宫的第二天，她就过来向我请安了，我也第一次在现实里看清了她的面貌。</p>
水汪汪的杏眼，圆圆的脸颊，婀娜细腰，我见犹怜，也不怪李贺会坠入她的温柔乡。</p>
可也只有我知道，这沾着露水的清纯小白花，其实内有剧毒。</p>
我摆出一个端庄的笑，招呼她落座，旁边的青宜郡主就没这么客气了，面色不善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讽刺道：</p>
「听闻皇兄最近被只上不了台面的玩物迷了眼，原来是你啊。」</p>
我从嫁到潜邸之日起就与青宜一见如故，这么多年如同亲姐妹般，也怪不得她会帮我出气。</p>
可出气归出气，万万不可落入他人的圈套。</p>
「青宜，容妃是陛下亲封的，又护驾有功，休得无礼。」</p>
我呵斥了一句，青宜有些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p>
「臣妾初到都城，什么规矩都不懂，还望皇后娘娘和郡主见谅。」</p>
容妃说着，端起一杯茶站起身来想向青宜赔罪，可一个手滑，滚烫的茶水竟悉数泼到了青宜身上。</p>
啊，这拙劣的宫斗手段实在是没眼看。</p>
「你个贱人！」</p>
青宜大怒，扬起巴掌就想往容妃脸上招呼，却被我事先安排好的婢女抓住了手腕。</p>
「皇嫂，你放开我，看我不打死这个贱人！」</p>
「椒房殿岂容你们如此放肆？本宫有些乏了，容妃也退下吧，挽翠宫离得又远，以后无事不用过来请安了。」</p>
我摆了摆手，吩咐婢女把容妃好生送回了宫。</p>
「皇嫂，为什么连你都偏袒她？」</p>
青宜气成了个炮仗，眼泪都快下来了。</p>
我叹了口气，拉着青宜的手说。</p>
「青宜，如果我说，你今日若是碰了她，她就会顺势撞到旁边的桌子上，小腹着地，腹中的胎儿也会保不住，你皇兄一怒之下，非但会在众人面前惩罚我这个皇后，还会把你送到南疆和亲，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p>
青宜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p>
是啊，在我的梦里，因为容妃的这场算计，青宜就会被自己嫡亲的皇兄远嫁到贫瘠的南疆，被一个比她大几十岁的蛮人磋磨至死。</p>
虽然残忍，但这就是来不及发生的真相。</p>
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青宜才二八之龄，只是平时骄纵了些，她值得嫁一个好男子，而不是沦为宫斗的牺牲品。</p>
「可皇嫂，这容妃为何不告诉陛下她怀孕的事情？况且虎毒还不食子呢，她怎么忍心害死自己的孩子？」</p>
「那如果这孩子不是她的福，反而是她的祸呢？」</p>
挽翠宫。</p>
容妃一把将桌上的杯盏挥到了地上，又连着砸了好几个花瓶。</p>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p>
容妃的陪嫁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p>
「为什么？我都这么挑衅那个没脑子的郡主了，皇后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多么好的机会，我就可以流掉这个孽种了！老天这是要我死啊！几个月后孩子生下来陛下就会发现了，一个蓝眼睛的孩子，怎么能成为皇嗣？不行，本宫还是要找机会，一定要把那孩子除掉，还要完全取得陛下的信任…….」</p>
容妃形容癫狂地自言自语，指甲掐进了掌心，和刚才温柔小意的样子判若两人。</p>
这才是皇宫。</p>
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