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之时,局势已经宁静,休养够外公、师公带着阿迟、橦橦,悠闲回城。路上两位老爷子同乘一辆车,热热闹闹吵了一路,“大哥儿和小二都归我管,阿并孙子要学功夫!”“那可不成,我女儿孙子,定要斯斯文文。两个孩子,还是勉为其难由我来教罢。”
“阿并敢说不让师父管?”
“阿悠敢说不让爹爹管?”
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肯示弱。一直回到平北侯府,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两位老爷子争吵,张并向来不敢瞎搀和。橦橦出嫁即,悠然正忙盘点着女儿嫁妆、婚礼,忙不可开交。百忙之中,悠然笑咪咪抬头,“不如这么着,分了吧。大哥儿离他祖父近,归他祖父。小二长俊,合师父心意,归师父。爹爹您也别闲着,不是还有橦橦么?”
外公板着脸,不肯说话。他疼橦橦,往后橦橦出了阁,有了孩子,肯定是他心肝宝贝。不过,他实不喜欢钟珩那小子。
知父莫若女。悠然劝他,“从前,您也不待见您五女婿,可是阿勍阿劢和橦橦,您岂有不疼?甭理会孩子他爹了,至要紧是孩子他娘。”
外公勉强点了头。
师公紧皱双眉想了半天,划算,还是不划算?只分着一个啊。阿迟把序哥儿举到他跟前,序哥儿笑靥如花,师公酥倒,接过小二抱怀里,心满意足。一个就一个吧,小二这样资质,以一顶百!
悠然笑咪咪橦橦嫁妆单子上添了一笔:外公一枚,外婆一枚。二老都跟着橦橦过日子去罢,年轻人需要你们。
张并看见了,颇为心动,“还能这么着呢?阿悠再添一笔吧,爹爹一枚,娘亲一枚。干脆把咱俩也陪过去,守着咱闺女。”
把悠然乐,“哥哥不必担心,咱闺女厉害着呢。她不欺负钟家人算好了,钟家人敢寻趁她?”
张并嘟囔,“我终归是放心不下。”一直觉着儿子闺女都是一样,如今看来,还是生儿子好。儿子能娶媳妇进门,闺女却要嫁到人家去,让做爹娘牵肠挂肚。
悠然很善解人意拍拍他,“哥哥,儿子要靠自己过日子,闺女也是一样,终要靠自己。爹娘不能陪她一辈子。”
张并哼了一声,“阿悠,给橦橦不光要多带财物,还要多带人。钟珩那小子敢对橦橦不好,传个信回来,哥哥杀将过去,把钟家打一个落花流水!”
悠然失笑,“成啊,多带人手。”爹爹当初嫁闺女时候,咬牙切齿。哥哥如今嫁闺女,却是杀气腾腾。阿珩啊,哪天见了面我得提醒提醒你,橦橦爹爹,比我爹爹还招惹不得。
婚礼即,女家是担心自己闺女,男家也不轻松,忧虑自家子弟。
钟家不满意是郎祖母,孙氏太夫人。“阿珩邻舍被平北侯府买下了,宅子拓宽了一倍还多?”孙氏极为恼怒,“哪有女家这般下男家脸面,显摆他张家富有么?”
钟煓笑道:“这真是没法子事。儿子给阿珩置宅院略小了一点,放不下橦橦嫁妆。这么着,亲家才想要拓宽宅院。娘,您仔细想想,这是好事!孙媳妇陪嫁多,便宜是您曾孙子!”亲娘嫁妆,还不是留给亲生儿子。
孙氏乍一听过去,觉着有理。细想想,又觉着不对,“阿珩颜面往哪放!他住宅子,竟然一半是钟家,一半是张家!阿珩家里,摆不起一家之主气势啊。”
钟煓很无奈。宅子就算全是钟家,阿珩也不会有一家之主气势。您是不知道,阿珩对橦橦是何等钟情,何等迁就。
钟煓才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水冰心悄悄冲他使了个眼色。钟煓会意,作出生气样子,“阿珩这臭小子,净惹长辈生气,让长辈替他操心。我看见他就着急上火,恨不得抽他!干脆这么着,成亲之后,让他带着媳妇儿离开京城,到辽东建功立业去。”
“你敢!”孙氏一声大喝,“你敢把我乖孙子撵走,我跟你没完!”
钟煓委屈道:“您不知道,那臭小子要气死人了。但凡有什么事,他必定是向着张家,向着他岳父。我略应慢一点,他就跳脚。昨儿竟叫嚣什么,若给他媳妇儿气受,他便离开京城,一辈子不回来。您说说,有他这么做儿子么?有他这么胳膊肘往外拐么?故此我才这么说。娘,阿珩吃里扒外,干脆这孩子咱们不要了,把他丢到边疆去,没准儿还能给钟家挣份功业……”
孙氏急四处乱寻摸,想找个趁手东西,好把钟煓打一顿。真摸着了个茶杯,举到空中想砸,却又舍不得,恨恨摔到了地上,“什么都依着珩儿!不许跟他拗着!你敢把珩儿再弄到辽东,我……我也跟着去!”
钟煓满脸陪笑,“听您,听您!依着那臭小子,不跟他打别,不把他弄走。”
钟煓一再保证,孙氏才算稍微放心。
“咱们眼皮子底下,顶多是两人伸出手来一般大,谁也不压着谁。”孙氏念叼着,“若到了辽东那么远地方,他便是被张橦欺负死了,咱们也不知道!”那么着,岂不是揪心。
“那,若是张家再有什么说法……?”钟煓陪笑请示。
孙氏咬咬牙,“全依着他们!横竖他们是女家,只有盼着闺女好。”
钟煓、水冰心恭谨答应,再无异言。
平北侯府,来给张橦添妆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橦橦你很阔气啊。”傅嵘和阿迟拿着张橦长长嫁妆单子看,啧啧称赞。
张橦伸出手,“你们给添呢,哪?”甭废话了,做哥哥嫂嫂,这种紧要关头,不得冲前头啊。
傅嵘很大方,“你大哥说,给你个西山别院。要是你们城里住腻味了,便到乡下散散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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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橦询问过,“有没有樱桃沟?有没有水杉树?有没有钓鱼地方?有没有江南园林?”一一得到确定答复,满意点头,“很不坏。”
阿迟也慷慨,“定府大街铺子,给你一个。”张橦笑嘻嘻问,“铺子赚钱不?”阿迟淡定又自负,“我铺子,没有不赚钱。”张橦冲她伸出大拇指。
十月初六是正日子,初五下午发嫁妆。这天孙氏亲自坐镇,看着一抬又一抬嫁妆流水般抬了进来,看眼都直了。前来围观钟家亲眷,是赞不绝口。
有本家嫂嫂打趣钟珩,“珩哥儿这媳妇可是娶着了,旁不说,嫁妆是真体面。”
钟珩浅浅笑着,绮丽如春,这些嫁妆算什么,真见着我媳妇儿,你们才该惊艳!
果然不出钟珩所料,次日晚上行过婚礼,郎娘送入洞房。郎小心翼翼揭开娘盖头之后,围观女眷们都看呆了。平北侯府大小姐是美貌,她们都知道,却不知道,会美这般令人心动。
阿珩,你这媳妇真娶着了。
第二天认亲时候,孟赉、孟赉妻子钟氏都来了。钟氏是姑奶奶,孟赉是姑爷,他们夫妇来认亲,身份上说过去。
钟氏这个人,从小母亲、兄嫂疼爱,无忧无虑长大,没什么坏心眼儿。这回虽说和孟赉生了气,心里很盼着张橦夫家受受难为,究竟也只是赌赌气,不是要认真下绊子。眼看着张橦每一位长辈面前都顺顺利利过了关,虽有些失望,生了会儿闷气,过后也就算了。
“不是说好了,抖抖太婆婆威风?怎么临阵退缩?”过后,钟氏寻了个空子,悄悄抱怨嫂嫂孙氏。
孙氏一迭声道:“小妹你是不知道,珩儿性子不好,动不动就要发脾气远离京城,再也不回来。你说说,我怎么舍得?他呀,把他媳妇儿看眼珠子一般。”
钟氏顿觉扫兴。怎么张橦跟她娘亲一样,都能嫁着这样夫婿?张并功成封侯,还铁了心要取悠然这庶女;钟珩侯门子弟,偏偏能对妻子死心蹋地。这母女俩,运气倒是真好。
钟氏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到了三朝回门那天,张勍早早过来接妹妹、妹夫。仔细瞅了瞅,橦橦好像跟从前不大一样了呢,嗯,像大人了。
人回到平北侯府,张并和悠然把女儿上上下下打量过,见女儿面如桃花,眉目温柔,心里说不清是悲是开喜。女儿,长大了。
“橦橦,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张并淡淡问道。
张橦笑咪咪摇头,钟珩小声嘀咕,“我没欺负她,她欺负我。”师公拍拍他肩,“小子,有人欺负你,是福份呢。师公倒是想让人欺负,也没有呀。”钟珩微笑,“师公您说极有道理,极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钟珩终于娶着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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