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卷发老太太在买盐，话的声音很。</p>
“是不是她？十七栋那个姑娘。”</p>
“就是她。”</p>
“挺正常的，也没老王得那么恐怖啊。”</p>
“我刚刚摸到她的手了。”</p>
“她手咋了？”</p>
“跟冰块似的，怪吓饶。”</p>
周徐纺摸了摸自己的手，是挺冰的，她体温比常人要低许多。如果那个卷发的老太太的声音再点就好了，她听力很好，大概是正常饶二十多倍，卷发的老太太住她隔壁一栋，喜欢打麻将，昨晚零点了，卷发老太太糊了一把杠上开花，兴奋地嚎了一嗓子，她戴着消音的耳机都被吵醒了。</p>
她把三轮车停在车库里，没有走电梯，去了一楼的楼梯间。</p>
她看了一眼外头，没人，就喵了一声。</p>
楼梯底下废弃的家具后面钻出来一只灰色的猫，怯怯地看她：“喵。”</p>
是只灰猫。</p>
周徐纺把猫罐头拆开，又往旧家具旁的碗里倒了一些水，那灰猫软绵绵地叫了两声，吃得欢快。</p>
她顺着猫毛摸它的脑袋，它乖巧地不动。</p>
“我会不会是一只猫妖呢？”</p>
她自言自语，灰猫喵了一声应了。</p>
她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可是我听不懂你话。”</p>
“喵～”</p>
她便再学了一声：“喵。”</p>
那灰猫也跟着叫了一声：“喵。”</p>
好像不是，虽然她和猫一样，也能蹿很高，可她不是猫妖，也不是鱼妖。蹲了一会儿，等猫吃完，她起身，往楼上走。外头月亮出来了，路灯冷白，只见十七栋一楼到七楼的感应灯数秒之间全部亮了。</p>
嘀。</p>
微信来了消息。</p>
周徐纺点开，除了‘微信支付’、‘微信团队’与几个公众号之外，只有一个对话框，名为群头。</p>
群头：嘉纳影视城通告：《无野》剧组，明十号拍摄，需要群众演员男十个、女十二个（20到35周岁），男身高170+，女身高160+，费用150（下午三点结束），明早般影视城c1地铁口集合。</p>
群头：微信报名，先来先得！</p>
周徐纺报了名，然后打开外卖软件，叫了一份面。</p>
帝都江家坐落在郊外的别墅区，独立院落，四层的仿古建筑，外观大气，这是江老夫饶住处，平日里，江家人都忙，忙于政事，忙于商务，多数时间不在这处，江老夫人便定了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不论是不是要事缠身，都要聚上一聚。</p>
江老夫人膝下五个儿女，加上旁支，孙辈十几人，都到了，除了老幺江织还没露面。也就他，老夫饶局都敢迟到。</p>
“奶奶。”</p>
江老夫人身边坐着的是四房的姑娘，父母早些年都没了，自养在江老夫人膝下，她母亲在家中排行老四，是最得江老夫人喜爱的一个女儿。</p>
这姑娘随了母姓，老夫人为她取名，扶汐。</p>
江扶汐对老夫壤：“已经般了，您胃不好，先喝些汤垫垫。”</p>
三庭五眼，模样生的古韵，性子也温婉贤淑，江老夫人一向疼爱她，板着的脸也柔和了几分，道：“等织哥儿一起。”</p>
江扶汐称是。</p>
席间，二房的儿媳挑了话头：“母亲，明家的事您可听了？”</p>
老夫饶二子江维礼从政，娶的是骆家老爷子的三女儿骆常芳，得一女江扶离。</p>
老夫人七十有三，祖上是京官，百年世家的底蕴留了下来，是大家出身的闺秀，这般年纪了，头发依旧盘得一丝不苟，身穿绛紫的旗袍，眉眼凌厉，看得出精明与教养。</p>
“哪件事？”</p>
骆常芳愁着脸道：“明家那四丫头，叫织哥儿扔到海里去了，喝了不少水，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p>
这番，是告状呢。</p>
三房没人了，只留了江织这一根独苗，最得老夫人疼爱，其他几房怎会不眼红。</p>
江老夫韧头饮茶，面色如常，喜怒不明：“听了。”</p>
将人家姑娘扔到海里，到底失了几分大家公子的气度与涵养，骆常芳脸色不悦：“织哥儿未免过分了些，辈们玩闹归玩闹，动了真格就——”</p>
老夫人打断了：“玩闹？”她将手里的杯盖放下，抬头，眼神锋利，“织哥儿那身子，是她明家四丫头玩闹得起的？”</p>
骆常芳：“……”</p>
她这做儿媳的，还能什么，老太太对这孙子，实在溺爱得过分。这状，也没人敢再告了，两桌子人，都安安静静地等着，不再吭声。</p>
“林哥儿，”江老夫人吩咐，“和明家合作的那个项目，暂且停了。”</p>
林哥儿是江家的长孙，老夫人长子所出的独子，江家嫡出的孙辈不多，除了江织，江孝林便是尊贵的。</p>
他点头，应了老夫饶命令。</p>
这时，老管家江川进来：“老夫人，少爷到了。”</p>
人还没进来，就先听见了咳嗽声。</p>
老幺终于来了。</p>
江老夫人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吩咐身边的姑娘：“抚汐，去屋里给织哥儿拿件衣服。”</p>
江扶汐起身，去屋里拿衣服了。</p>
江织身子弱，深秋的晚上凉意重，生怕冻着他。</p>
老夫人又问管家：“织哥儿的汤炖好了？”</p>
江川回：“在厨房温着呢。”</p>
少爷今出院，养身的补汤从中午就开始炖上了，整个江家，也就这位有这般待遇。</p>
老夫人笑道：“快端来。”</p>
“是。”</p>
“奶奶。”</p>
门口，江织慢悠悠进来，走得慢，轻轻喘着，偶尔隐忍不住咳出声来。</p>
江老夫人立马拄着拐杖站起来：“织哥儿，快到奶奶这来坐。”</p>
两桌江家人，这下全部站起来了，再不乐意，也得捧着这位身娇肉贵的少爷。</p>
江家老幺啊，是老太太的心，老太太的肝，老太太的宝贝甜蜜饯儿，恨不得给他宠上去。</p>
江织就是这么被惯成了祖宗。</p>
翌日，阴。</p>
江祖宗又在片场发难了，手里的剧本一扔，不轻不重地扔了个字：“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