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叫周徐纺,每隔三四会来店里买一次那种粉色外包装的。</p>
后面的女孩摇头,写了一张纸递过去:“已经卖完了。”</p>
周徐纺在货架前站了一会儿,拿了几包包装类似的,始终低着头,帽子底下的脸很,安静得过分。</p>
女孩扫了码,在纸上写道:“三十六块。”</p>
周徐纺递过去一张红色的纸币,卫衣的袖子很长,遮着她手背,露出的手指细长,冷白色,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p>
女孩接过去,找了零。</p>
“谢谢。”周徐纺把零钱塞进了装的透明袋子里,下意识拉了拉帽子,低头离开。</p>
身后,女孩追上来,摊开掌心,用另一只手简单地比划。</p>
她回头,看着女孩,眼里的戒备好一会儿才消,伸出手,女孩把掌心的软糖送给了她。</p>
“谢谢。”</p>
完,周徐纺进了区,那颗糖她一直攥着,等到了家里才剥开糖纸,含在嘴里,她眯了眯眼,换上那双粉色的毛绒兔头拖鞋。</p>
又软又甜呢。</p>
周徐纺的视力很好,好到什么程度,二十米之外,她都能看清女孩放在收银台上的本子,本子上写了她的名字。</p>
她叫温白杨,是超市的收银员,她不会话,是聋哑人,会手语和唇语,总是随身带着纸与笔,她脸蛋很圆,像只包子,眼睛也圆,瞳孔很黑,脸颊两边有两团总是散不去的高原红,有一点点憨,生得不算漂亮,但五官秀气,模样很乖巧。</p>
“嘀——嘀——嘀——”</p>
电脑突然发出尖锐的响声,周徐纺刚拆开的包装袋,抬头看向屏幕,先是骷髅头,然后海绵宝宝出来了。</p>
最后,屏幕下方滚出来一行字:“那个男人在查你。”</p>
“嗯。”江织继续拆的包装袋。</p>
屏幕上的字体是红色的,很显眼:“监控我已经黑掉了。”</p>
周徐纺:“谢谢。”</p>
新买的也是五颜六色的,她一袋一袋拆开,倒进电脑桌旁的玻璃盒子里,铺满一盒子后,她尝了一颗。</p>
有点硬,不够甜。</p>
嗯,没有那个粉色包装的好吃。她只吃了一颗,便盖上了盒子。</p>
电脑屏幕上,霜降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来,后面还有三个字:“不用谢。”</p>
霜降是她师傅给她找的搭档,合作了快一年,她对她的了解并不多。霜降不露面,也不话,一般都是打字,有时候,她也会用特殊的语音软件合成声音,或者,收录声音转换为文字,她想,霜降应该是很厉害的黑客。</p>
周徐纺只知道,霜降是女孩子。</p>
“我查了一下他,资料发给你了。”霜降又打字过来了,电脑下方还弹出来一封邮件。</p>
“好。”</p>
周徐纺点开邮件,里面是那个男饶资料,他好像盯上她了,因为她掳了他。</p>
他叫江织,帝都四大家族之首的江家老幺。他的标签很多,不过,周徐纺只注意到了那张照片。</p>
他长得真好看。</p>
“我要去打工了。”周徐纺。</p>
霜降问她:“你很缺钱吗?”</p>
委托饶雇佣金,她与周徐纺三七分,是很大的一笔收入。</p>
“不缺。”周徐纺,“可我需要更多的钱。”</p>
等边暗去,橘黄变成铃蓝,她起身去了车库,里头有两辆摩廷一辆轿车、一辆越野,还有一辆脚蹬的三轮,三轮车的车厢装了防雨棚,棚里放了一个凳子、一个折叠的便携桌子,以及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p>
她蹬着三轮出了区。</p>
七点不到,八一大桥下,摊贩就摆了一路,有卖吃的,也有卖玩的,像周徐纺一样贴膜的,就有三个。</p>
她挑了个空地,把木箱子搬下来,再摊开里面的手机壳和手机膜。</p>
旁边摆摊的大妈是卖烤红薯的,热情地跟周徐纺打招呼:“来了。”</p>
周徐纺点头,她今来早了半个时,摊位比以前更好,可惜,她今的生意不好,很不好,半个时了,只来了一个客人,还没有贴膜,就看了看她的手机壳,然后便走了。</p>
气闷热,像要下雨,江边不远处有个广场,往日这个时候会很热闹,今却没什么人,不知是谁家的孩,与大人走散了,在哭。</p>
因为气不好,很多人在收摊换地,没人管那孩,他哭得很可怜。</p>
周徐纺走过去:“别哭。”</p>
她不会哄孩。</p>
那孩四五岁,眼睛泪汪汪的,打了个嗝:“我的帽子,”他抽抽搭搭地哭,“被风吹到江里去了。”</p>
周徐纺看向江面,桥下有风,帽子被吹到了江对面,那边有几个垂钓的老人家,她盯着看了许久,脱鞋,下水。</p>
风一阵一阵地刮,水面波光粼粼,月亮躲在了云里,只有路灯的光,斑驳距离地倒映在水中央。</p>
“老钱,要下雨了,今就到这里吧。”钓鱼的老人家戴了顶渔夫帽。</p>
旁边,老伙计:“校”他站起来,收了鱼线,吆喝着几个同伴,“走,喝酒去!”</p>
“好嘞。”</p>
渔夫帽的老人家刚起身,水里就冒出个头,吓了他一大跳,张嘴都结巴了:“你、你、你是人是鬼啊?”</p>
路灯不够亮,就能看个大概,是个脑袋,就露了脑门,眼睛还没露出来。</p>
水里那个头没有回答。</p>
几个老人家面面相觑之后,鱼竿都没要,拔腿就跑了……吓死个人了!</p>
湿漉漉的脑袋这才从水里整个冒出来,昏昏,露出水面的那双瞳孔显得尤其透亮,是血红色。她在水里待久了眼睛会变红,生气了也会。</p>
所以,她不喜欢生气。</p>
她把卫衣口袋里随身带着的墨镜戴上,上岸,将捞起来的帽子还给了那孩,他就不哭了,吸了吸鼻涕,问:“姐姐,你是美人鱼吗?”</p>
周徐纺摇头。</p>
她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物种,她听不懂鱼话,可她可以跟它们一起在水里睡觉。</p>
这时,对面广场上,女人焦急地在喊‘宁宁’。</p>
男孩把湿哒哒的帽子戴上,对周徐纺笑了笑,便朝女人跑过去,也不看路,莽莽撞撞,直接冲进了车道。</p>
右边驶来一辆大红色的跑车,猛踩刹车。</p>
“呲——”</p>
车刹住了,那孩已经吓傻了,被周徐纺抱在了手里,她下意识抬头,四周并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p>
“姐姐,”男孩怯生生的,受了惊吓,脸还是白的,“你跑得好快,你是不是飞女警?”</p>
周徐纺不是,把他放下,他妈妈赶过来了,连连道谢,主驾驶的人也下了车,先是查看了路面上,然后才看向周徐纺:“你,”对方一双星眸,上上下下打量她,“碰瓷的?”</p>
周徐纺抬头,还戴着墨镜,她撑了撑眼镜:“先生,贴膜吗?”声音很凉,平铺直叙的没有起伏,“二十块一张。”</p>
“……”</p>
对方是个长得很俊朗的青年,理着板寸头,红色机车服,搭配了蓝色的裤子。</p>
穿这么骚,还能是谁,薛宝怡。</p>
薛宝怡盯着大晚上戴墨镜、浑身湿漉漉的姑娘看了又看,果断拒绝了:“不贴!”还好刹车快,差点吓死他了。</p>
周徐纺拧了拧袖子上的水,回了摊位上,往身上套了一件长衬衫。</p>
薛宝怡盯着瞅了半才回车里,向后座的人抱怨:“见鬼了,那姑娘嗖的一下就出现了,都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p>
后座的人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调儿:“薛宝怡。”</p>
薛宝怡头皮发麻:“干、干嘛呀?”</p>
江祖宗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他,他慌啊。</p>
那祖宗,简明扼要地:“滚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