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周围嘈杂的音乐声里，男人声音又冷又淡，不带一丝起伏的情绪。</p>
无论神色还是语气都透出让人望而却步的疏离淡漠。</p>
乔星怔了下。</p>
面前的祁宴完全区别于她记忆中的样子。</p>
他们这群小孩里，只有祁宴年纪稍长，从小无论心智还是能力又都是最优秀的。</p>
在大家懵懂得只知疯玩胡闹时，少年闪光的祁宴已经成熟稳重的有了大人模样。</p>
小孩子们都慕强，纷纷都把这个大哥哥当做榜样仰慕的偶像。</p>
再后来，祁宴的优秀成了难望其项背的存在，大家对他崇拜仰慕也渐渐变成对长辈般的尊敬。</p>
就连最混账没正形的周彻乔溪二人组，都很少在祁宴面前胡闹。</p>
祁宴冷静沉稳，又特别喜静，所以对纨绔又闹腾的混世魔王们态度一向冷淡。</p>
但对她不同。</p>
乔星觉得大约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安静不闹，在长辈面前又听话乖巧，讨人喜欢。</p>
所以她印象里，祁宴总微微含笑着跟她说话，眼神又亮又温柔，特别有耐心，是让人如沐春风的邻家哥哥。</p>
而此刻明暗交错的光线里。</p>
眼前的男人面容无甚表情，目光更淡凉沉透，看不到昔日半点温度。</p>
乔星也只怔楞一秒，很快回神，心中多少了然。</p>
两人已经一年没见，之前也不是什么深交的挚友亲朋。</p>
再次见面他冷淡生疏是难免的。</p>
她仍礼貌微笑：“祁宴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聚会已经结束了吗？”</p>
男人慵然而立，优越挺拔身形如松竹。</p>
身高差使她不得不努力抬高头，才能对上他的目光。</p>
“聚会？”祁宴望进那双含笑的眼里，只觉喉咙发紧，连着声音都略沉。</p>
“我今晚没什么应酬聚会，只是跟朋友两个人出来聊天小坐。”</p>
“没有聚会吗？”乔星略诧，蹙眉跟着重复一遍。</p>
那电话里祁季舟去参加的什么接风洗尘宴？</p>
祁宴人在这里，所以他是去虚空作陪的吗？</p>
祁宴将乔星细微表情收入眼底。</p>
她似乎不太高兴？</p>
“怎么了？”</p>
情感比理智更快，他下意识问出了口。</p>
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情绪波动。</p>
他自己没察觉，关河倒是敏锐捕捉。</p>
视线在祁宴跟乔星之间来回，端起酒杯抿着，掩饰意味深长的笑容。</p>
乔星不着痕迹说：“没事，我以为祁宴哥回国，应该会有不少聚会的。”</p>
祁宴神色淡淡，“嗯，刚回来那几天确实有一些局，不过聚会太闹，我都推了。”</p>
听这意思，他回国也早已经不是一两天了。</p>
所以，祁季舟就连今晚要去接机的借口都是假的。</p>
乔星面上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白皙手指已经在收紧。</p>
他为什么要骗她？</p>
不愿在人前泄露情绪，乔星咽下内心的不适，轻声点头：“确实，我忘了祁宴哥是喜欢安静，不喜欢各种应酬酒局的。”</p>
她不过心不在焉的随口一句。</p>
男人淡漠无欲的眸里却划过一抹暗芒，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弯。</p>
——关于他的事，她仍记得。</p>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乔星不想再打扰祁宴跟朋友小聚，刚准备开口道别。</p>
目光在他脸上停顿，发现祁宴薄唇冷白寡淡，身上也略有些清寂。</p>
出于礼貌的客套关心，她多问了句。</p>
“这么久没见，祁宴哥还好吗？现在身体康复了吗？”</p>
乔星语调温柔，娇软眼神里也满是真切关心，这让祁宴心弦都在颤，嘴角弧度愈发难掩。</p>
他薄唇微启，淡冷说，“嗯，已经……”</p>
想跟她说他没有大碍。</p>
“不太好！”</p>
旁边关河搁下酒杯，急忙打断祁宴的话。</p>
乔星注意力被关河吸引，“嗯？”</p>
关河笑着起身，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p>
“你好，我是阿宴的合伙人，也是他好友。关河。”</p>
乔星回以颔首，温声：“你好。乔星。”</p>
关河听她名字，明显一愣。</p>
乔什么？</p>
——星？？</p>
关河很快朝祁宴投去极微妙复杂的眼神。</p>
祁宴气息又变得凉薄，面无表情的绷起薄唇，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冷冽之意。</p>
乔星没察觉两人之间暗涌，“关先生，您刚才说什么？”</p>
关河无视祁宴敛锋藏刃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叹气：“阿宴身体还是不太好，出国这一年也没找到是什么病因。到现在还时不时会心绞痛。唉，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结果英年患病，病痛缠身，真是教人惋惜又心疼。”</p>
乔星拧眉，同情又担忧的看祁宴：“这样吗？”</p>
对于关河打断自己的话，还在乔星面前添油加醋的胡言乱语。</p>
祁宴微愠怒，呼吸一沉，压着情绪导致声线都染了滞色。</p>
“没有大碍，只是平常病症。”</p>
心绞痛？</p>
这不是什么简单平常的病症吧。</p>
乔星想了想，“南西医院那边我有认识的心外科这方面的权威，要我帮着联系一下看看吗？”</p>
祁宴知道自己的病因何在。</p>
再权威的专家、再精湛的医术，也治不了。</p>
他平静的找了个借口：“你是说陈医生吧，我认识。”</p>
乔星点头，“前几年我爷爷做心脏搭桥手术，就是陈医生负责的。祁宴哥既然认识，可以多跟他联系下，说不定陈医生能帮上忙。”</p>
祁宴颔首，“好。”</p>
乔星又说：“那祁宴哥要是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助，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忙的。”</p>
祁家跟乔家都在圈子里，人际关系也大多交集。</p>
乔星能帮的，祁宴大多自己也能做。</p>
这句话不过就是表达善意的关心。</p>
“我就不打扰你跟关先生了，小溪还在外面等我。”</p>
她娇软脸上是很明显的笑意，“祁宴哥，你好好休养，等过几天我过去探望你。”</p>
她要探望他。</p>
祁宴心跳倏然加快一拍。</p>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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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身影远去，祁宴坐回远处，修长五指握住酒杯，再没有喝一口。</p>
他若有所思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p>
黢黑羽睫低垂，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侧脸看去几分寂寥。</p>
关河看了场好戏，手指一下下叩着膝盖，饶有兴味的哼：“噢？乔星，乔星？星啊……呵。”</p>
祁宴冷冷瞟他一眼，语气漠然：“有话就说。”</p>
关河倾身凑近，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欠。</p>
“宴少爷，到底是哪个星啊？”</p>
“是鹿山项目里的那个‘星’？”</p>
“还是一年前，你在深夜的法国街头喝得烂醉，失意落寞到怔怔看了一夜的‘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