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双眼红的像是要留下血泪，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医生办公室。</p>
走廊上，遇到了刚好出来的宋媛。</p>
看见傅子聿，她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而且他刚刚为了救皓皓牺牲了小乐，就连宋云舒那个女人现在也可能活不了了，宋媛心里一阵得意。</p>
这就是她上位的最佳时机！</p>
宋媛掐了一把自己，眼里瞬间冒气水雾，走向傅子聿。</p>
“子聿，你去看看皓皓吧，他刚刚受了好大的惊吓，一直在叫爸爸，你是知道的，他一直把你当成爸爸。”</p>
她用着跟从前如出一辙的理由，可这次，傅子聿却没有像从前一向回应他。</p>
他漆黑的眸沉沉看向宋媛，那眼底的冰冷让她心中一跳。</p>
宋媛原本握着他手缓缓松了松，疑惑地问：“子聿，你怎么了？”</p>
傅子聿的声音低沉如水：“我问你，当年给我捐肾的人，真的是你吗？”</p>
宋媛闪底快速闪过一抹心虚，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p>
“当，当然是我啊。”</p>
傅子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当然没有错过宋媛眼底的闪躲，直至此刻，他终于彻底认清。</p>
自己简直就是个大蠢货！</p>
居然会把这个女人当成是救命恩人，甚至为了她伤害宋云舒，为了她忽视小乐！</p>
宋媛脑子里快速闪过什么，急切的抓起傅子聿的手：“子聿，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那一定是故意挑拨我们，给你捐肾的人就是我啊，你当初醒过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我不是吗？”</p>
她还敢提！</p>
傅子聿狠狠抽回手，又用力掐住宋媛的脖子，缓缓收紧，看着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咬牙道：“宋媛，你还要把我当傻子骗到什么时候？我再问一边，当年给我捐肾的人，真的是你吗？”</p>
宋媛心中大骇，不敢相信一直对自己温柔有加的傅子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她仍然咬死不肯松口。</p>
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她拼命挣扎：“真的，是我。”</p>
傅子聿冰凉的视线从她的脸缓缓下移，另一只手伸手按住她肾脏的位置，冷冷开口：“既然你这么坚持。”</p>
他冷笑一声：“要不要我找个医生剖开你的身体看一看，看看里面究竟还有几个肾？”</p>
闻言，宋媛整个身子都是一僵，可接下来的傅子聿的话，更是把她打进了地狱。</p>
“如果我看到还有两个肾的话，我不介意割掉一个，帮你圆谎。”</p>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她恐惧的出声，惊恐看向傅子聿。</p>
傅子聿掐住她的手用力：“那就说实话！”</p>
宋媛流下生理性泪水，明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大势已去。</p>
只能把当年自己趁宋云舒虚弱过度后，趁人之危冒领身份的事如实说了出来。</p>
傅子聿黑着脸听完后，手上的劲一松，狠狠将她甩在地上。</p>
新鲜空气再次涌入鼻腔，宋媛趴在地上狼狈的呼吸着，又不停地咳嗽起来。</p>
接着，傅子聿冷酷的声音传来——</p>
“从这一秒开始，你最好祈祷宋云舒和小乐都安然无恙，否则，我会让你后半辈子，生不如死。”</p>
第十四章</p>
宋媛浑身一颤，而傅子聿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p>
他率先去了宋云舒的病房，凌风还守在里面。</p>
看见傅子聿，他眼神一沉，可到底顾忌这是在病房，两人没再动手。</p>
凌风道：“你来干什么？去守着你的宋媛吧，云舒就算醒了，也不会想看到你！”</p>
傅子聿心中一痛，明知凌风说的是实话，可他就是不愿意离开。</p>
他想要守着宋云舒，想要守着她醒过来。</p>
傅子聿没跟凌风争执，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尾，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宋云舒。</p>
明明只过了半个小时，那个从前天之骄子一样的男人，好像突然一下就垮了。</p>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他哑声开口。</p>
凌风冷笑：“看她？傅子聿，你们结婚五年，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看她，关心她，可你在乎过？现在她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告诉我你终于良心发现，想看看她了？”</p>
“傅子聿，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配吗？”</p>
凌风的语气甚至算不上尖利，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p>
不配，他当然知道自己不配。</p>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唯有这样才能不泄露他在发抖。</p>
他不再开口，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走。</p>
最后，傅子聿还是先离开了，他去了更严重的小乐的病房。</p>
病床上，小乐小小的身子躺在上面，那双平时最灵动的眼睛再也不会扑闪扑闪的看向他，也再也不会用那最软糯的声音，胆怯又期待的喊他爸爸。</p>
想起小乐坠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傅子聿眼眶都红了。</p>
曾经那么喜欢爸爸的人，究竟要有多绝望，才能说出“我再也不需要爸爸了”这样的话。</p>
他一步一步走走病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小乐小小的冰冷的手。</p>
两只手碰触到的那一瞬间，他的眼泪立刻就从眼角流了下来。</p>
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傅子聿已经记不清了。</p>
他年少失怙，肩上扛着整个傅氏的责任，压力最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扛过来，从没有流过一滴泪。</p>
可是此刻，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血亲，他的眼泪却好像止不住了一般。</p>
向来高大的男人弯着腰，一只手牵着小乐的小手，一只手崩溃的捂着脸。</p>
许久后，他埋着头痛苦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小乐，是爸爸对不起你。”</p>
……</p>
傅子聿连续一周都在公司和医院两头跑，傅氏是他一个人的担子，他不能丢下。</p>
所以他只能挤出一切空余时间来医院看宋云舒和小乐，他几乎每天连两个小时后的休息时间都没有，整个人消瘦了不少。</p>
虽然给宋云舒和小乐请了全国最专业的医生，但他们两还是没醒。</p>
宋父宋母也会过来看她和小乐，他们后来大概真的去查了输血登记表，真的在上面看到了宋云舒的签字。</p>
两个人一时不知是什么心情，他们从小就更偏爱宋媛，因为宋媛嘴甜会讨人喜欢，而宋云舒总是木讷的。</p>
他们把大部分的爱都给予了宋媛，却没想到，在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冒死救她们的人却是宋云舒！</p>
第十五章</p>
也许是对宋云舒的愧疚，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他们总是常常来看宋云舒。</p>
凌风并不在意他们来不来，对待他们像陌生人一样，宁可自己亲自照顾宋云舒和小乐，也不让他们照顾。</p>
至于天天过来的傅子聿，就更没有好言相对。</p>
等到第八天，傅子聿刚在公司为一个重要项目熬了一整个通宵，一刻也没有休息，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向医院。</p>
走到病房门口，他听这几天一直安安静静的病房，里面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p>
傅子聿开门的手一顿，心跳都几乎快要停滞了。</p>
他颤抖着手缓缓开门，果然看见一只躺在床上昏迷的人竟然真的已经醒了！</p>
宋云舒半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极其苍白，那双温柔眼底盛满泪水，正激动地跟凌风说着什么。</p>
可是，当她一转眸看见站在门口的傅子聿后，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忽然一脸，眼底升起浓浓的恨意。</p>
傅子聿本就刚忙完一个通宵，浑身疲惫，他刚迈出一步想走进去，可是下一秒，宋云舒便直接抄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朝他身上狠狠砸过来。</p>
“嘭！”</p>
水杯刚好从他脸旁边擦过，水珠都滴在了傅子聿脸上，然后砸在了墙上，碎裂在地上。</p>
傅子聿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杯砸的愣在原地，接着就听见宋云舒朝自己愤怒的大喊。</p>
“滚出去！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p>
一看见他，她的情绪就彻底激动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凌风连忙走到她身旁弯腰帮她顺气。</p>
傅子聿看着这副画面，心狠狠的一痛，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p>
看见她醒来后高兴的心情僵住，傅子聿自嘲的想，是啊，她怎么可能想看见自己？</p>
过了几秒，他才哑声开口：“好，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走。”</p>
说着，他颓然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p>
病房里，宋云舒看他的背影一眼都不愿意，凌风生怕她刚醒来又因为情绪激动昏过去，一句一句安抚着。</p>
宋云舒眼眶含泪：“小乐怎么样了？还没醒吗？”</p>
凌风最怕她问这个，医生说过，小乐的情况比她严重多了，甚至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p>
但此刻，凌风当然不敢对她说实话，只能道：“小乐本来就是小孩子，身体更差一些，比你慢醒也是正常的，别担心。”</p>
听凌风这么说，她才终于放下心来。</p>
“你虽然醒了，但医生说了你现在身子还是很虚弱，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其他的都别想了。”</p>
宋云舒虚弱的点头，可她怎么可能不想？</p>
小乐在天台上决绝跳下去的样子，像噩梦一样在她眼前环绕。</p>
她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了。</p>
让一个四岁的孩子，亲耳听到他的爸爸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别的孩子，那是多么残忍的事。</p>
宋云舒忍不住眼眶一热</p>
都怪她，都怪她没有保护好小乐，怪她相信了宋媛的话，居然真的想把小乐留给他们！</p>
第十六章</p>
凌风并不能在病房逗留太久，他毕竟还有自己的病人要看，确定宋云舒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之后，便离开了。</p>
出门之后，才看见傅子聿还守在外面。</p>
他背影寂寥，凌风对他却没有半分可怜，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p>
但他还是走过去，对着傅子聿淡淡开口：“她现在刚宋醒，整个人还正脆弱，你最好别去刺激她。”</p>
傅子聿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随后转身看向凌风，眼神中有几分防备。</p>
“你喜欢宋云舒是吗？”</p>
他直接问，之前就从宋媛口中听到过，这次宋云舒和小乐出事，凌风更是跟他一起每天都守着宋云舒。</p>
他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p>
如今，小乐昏迷，宋云舒醒来后这么排斥自己，即便他有心想要赎罪，想要补偿他们母子，有这个凌风横在前面，只怕会更难。</p>
凌风愣了愣，倒是没有否认：“没错，我跟云舒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她。”</p>
别的男人当自己的面，如此堂而皇之的告诉他喜欢自己的妻子，可傅子聿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没有生气的立场。</p>
不要说在此之前，宋云舒早就跟他提出了离婚。</p>
就凭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只怕她这辈子就算接受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再接受自己。</p>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在心里，但傅子聿并不愿意在凌风面前示弱，他冷冷道：“我和宋云舒还没领离婚证，我们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p>
听他说着话，凌风不屑的笑了：“夫妻？一个好丈夫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坠楼吗？”</p>
傅子聿僵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p>
凌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p>
而傅子聿站在原地，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在病房外面站了整整一天，却一步都不敢再踏进去。</p>
直到夜深，病房里的灯熄了。</p>
他终于打开病房门，轻轻地走了进去。</p>
宋云舒已经睡了，她的睡颜很安静，只是那双秀气的眉还微微蹙着，似是在梦中也有什么烦心事。</p>
傅子聿就这么站在床边，照着从窗外流泻进来的明亮月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p>
如今，也只有这个时刻的，他才能肆无忌惮的看她。</p>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心里悔意无边无际的蔓延着。</p>
宋云舒，是我错了，是我太蠢了，我居然像个傻子一样被宋媛蒙骗了五年！</p>
他多想开口求她的原谅，告诉她自己以后会好好的补偿她和小乐，告诉她自己愿意用一生来赎罪。</p>
可惜，他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p>
她如今对自己深恶痛绝，是啊，她怎么可能原谅害儿子跳楼的罪人。</p>
傅子聿悔恨的低下头，在万籁寂静的夜里，一个人孤独的忏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