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傅悬的疯批式自爆直接把平台给干瘫痪了。</p>
紧急抢修需要时间，节目组只能终止录制。</p>
我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在发软，一不小心膝盖重重磕在了桌脚上。</p>
痛得我龇牙咧嘴。</p>
摄像头一关，傅悬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p>
「能自己起来吗?」</p>
他倾身问我，语气平平。</p>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毫无波澜。</p>
就好像，刚才那些令人误会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p>
我瞪着他，原本硬气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却很软:「不能……」</p>
没办法，我一直对他又爱又怕。</p>
他太强，无论是气场，还是别的什么。</p>
而且我这人，不但好色。</p>
我还慕强。</p>
听见我说不能，他嗤笑一声:「前女友，你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客气。」</p>
说归说，他还是打横抱起了我。</p>
我颤了颤，和他身上的冷香气撞个满怀。</p>
多年不见，他眉眼间的清冷疏离感愈发重了些。</p>
「抱紧点。」</p>
我乖乖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颈。</p>
一走出摄影棚，我就紧张地侧过脸去。</p>
「不会有人拍到的。」他低声补充，「我保证。」</p>
差点忘了，傅悬如今是今非昔比了。</p>
最年轻的影帝，意味着掌握了圈内最好的资源和最高的话语权。</p>
即便被拍到，只要他不想，他有的是办法让照片不流出去。</p>
我嘀嘀咕咕：「反正被拍到也是你吃亏。」</p>
我一个靠流量吃饭的网红，我怕啥?</p>
傅悬人高，他的助理只好踮着脚给我们打伞。</p>
傅悬微微弓起脊背低着头。</p>
「不累吗?放我下来吧。」</p>
「没事。」</p>
三月份的天变得快，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就狂风大作，细碎的雨丝扑面而来。</p>
我臭美穿的裙子，风一吹，不由得冻得瑟缩一下。</p>
傅悬敛眸看我一眼，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臂弯。</p>
助理忙说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p>
我有点窘:「没那么严重啦，我回去涂点红花油就好了。」</p>
区区磕伤，搞这么大阵仗未免太过了。</p>
我打小就顽皮，加上又是学体育的，膝盖就一直没好过。</p>
那会儿我妈工作特别忙，经常一两个月不着家。</p>
也是傅悬替我揉热红花油，帮我挽起裤腿擦药。</p>
那时候的他可比现在好多了。</p>
虽然嘴上说着怎么不摔死我算了，动作却无比轻柔。</p>
我悄悄抬头望去。</p>
傅悬的唇线抿得笔直。</p>
意思是，门都没有。</p>
我有时候真恨我自己，连他的一个微表情，我都如此熟悉。</p>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忽然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原谅我了吗?」</p>
他是故意的吧?</p>
如果我在这儿说句不愿意，他说不定会直接松手把我摔个半死。</p>
这人真别扭，连道歉也不肯好好跟我说。</p>
我阴阳怪气：「我哪有资格原谅你啊?况且你也没做错什么，毕竟为情所困可不是你的风格。」</p>
傅悬沉默半晌，淡淡嗯了一声：「所以你还是不准备原谅我。」</p>
一股无名邪火升起。</p>
就因为我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转。</p>
就因为我过去无条件爱他。</p>
所以他就觉得，凭他一句话，我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舔他吗?</p>
人一生气，就容易口不择言。</p>
我冷笑着说：「同一个男人，姐不玩两遍!」</p>
傅悬的脸色瞬间阴沉。</p>
就在我以为他要把我丢出去的时候，医生及时赶到。</p>
他将我交给医生，自己头也不回地走掉。</p>
他的助理在我俩之间打了个转，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给我打伞：「乔姐，其实悬哥他还是挺在意你的......唉，算了。」</p>
这句算了，落在我心里，渐渐泛出苦涩的涟漪。</p>
算了。</p>
当然算了。</p>
破镜没必要重圆。</p>
尤其这镜子，还是他亲手摔碎的。</p>
等我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我妈的电话也正好打来。</p>
「乖囡，要不退出节目吧。」</p>
我盯着热搜一连串的几个爆字，愤愤咬了口面包：「不，退出要交违约金的。」</p>
「要我说你就不该去，我早看出来了，你跟阿悬不合适，你们压根不是一路人。」</p>
我怔了怔：「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p>
我妈叹了口气：</p>
「上学那会儿你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围着人家转，他跑你追的，人家停下来等等你没有?傅悬这孩子，有上进心、勤奋，憋着一口气要往上爬，要做人上人，他跟你不一样......你是我女儿，我只希望你平安幸福就行，但你和他在一起不会真的幸福的。」</p>
「就算他真跟你在一起，那也就是图个新鲜，久了他会厌烦的。」</p>
「步调不一致，怎么走都是错的。」</p>
我嘴里的面包「吧嗒」一下掉在桌上。</p>
我妈居然比我还了解他。</p>
我高中是体育生，每个晚自习都用来训练。</p>
体育队下训比晚自习稍微早一点，我常常等在傅悬班级外，和他一起回家。</p>
每次，我和他们班的每个人都一一打完了招呼，他才慢吞吞地走出来。</p>
我一边看着他关灯、关门，一边叽叽喳喳今天的趣闻。</p>
他有时会听，有时又好像在神游。</p>
有一天，他大概心情不太好，问了我一句：「苏乔，为什么你每天都这么闲?」</p>
我被他问住了。</p>
「其实我很忙啊，我要训练，要补习英语，你知道的，我英语超烂的......」</p>
「可是你每天说得最多的是食堂的菜和无聊的八卦。」他轻描淡写，「我感受不到你有多忙。」</p>
我语塞半天。</p>
他语气中的疲倦怎么都掩不住：「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p>
我赌气地回他：「我成绩本来就吊车尾嘛，况且现在离高考也没几天了，我不想跟你讨论学习有什么错吗?」</p>
傅悬不说话了。</p>
他向来如此，点到为止。</p>
会给别人留面子。</p>
但我已经察觉出了他话里的失望，顿感无趣。</p>
我确实有在用功，但我不想跟他仅有的相处时间里还聊学习，所以刻意拣些轻松的话题说。</p>
有什么不对吗?</p>
错就错在我生来志向不高。</p>
而他偏偏最是勤勉。</p>
一路无话。</p>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主动找过他。</p>
我妈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算了，你也长大了，你自己看着办吧。」</p>
我眼眶一热，低低「嗯」了声。</p>
我一直是很听她话的。</p>
除了关于傅悬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