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本到了门边的脚步声忽而杂乱，而后渐渐远去。</p>
姜嘉弥握着门把的手在抖，牙关在颤，她的灵魂仿佛都在哆嗦。</p>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周宅。</p>
瓢泼大雨浇在身上，她好像分不清冷热。</p>
“滴滴——”，车喇叭声突兀响起。</p>
姜嘉弥却宛若未闻。</p>
直到车上有人下来，拦住姜嘉弥着急问：“姜小姐，你的腿不能淋雨，要去哪儿我送你？”</p>
姜嘉弥脸色苍姜如纸，愣愣的盯着来人没有反应。</p>
“姜嘉弥，你发生什么事了？”</p>
姜嘉弥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她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宋霁，可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p>
宋霁蹙眉：“我带你去医院！”</p>
姜嘉弥拼劲力气才挤出两个字：“……我疼。”</p>
宋霁这才看清，她的伤腿已经肿得红紫，浑身控制不住的发着抖。</p>
宋霁一惊，将伞收起：“冒犯了，我抱你上车。”</p>
医院。</p>
一剂镇定剂下去，姜嘉弥昏睡后才止住颤抖。</p>
她昏昏沉沉，宛如掉进深海，苦涩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喉间，她奋力向上游，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窒息。</p>
心口忽然的一阵刺疼，姜嘉弥猛然惊醒。</p>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手上正输液，是熟悉的止疼药水。</p>
清醒后，记忆回归。</p>
姜嘉弥默默拔掉针管，鲜血涌出，可她却没眨一下眼。</p>
她的疼，药水是止不住的，就不浪费宋医生的好心了。</p>
主任办公室。</p>
宋霁捏着血检报告单，神色难看：“这不可能！姜嘉弥的腿伤我全程跟着，怎么可能会恶化成骨癌！”</p>
“宋医生，血检是不可能出错的。”</p>
话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p>
宋霁一抬头，和门外的姜嘉弥四目相对……</p>
一个小时后。</p>
姜嘉弥手中的报告单几乎被她捏碎，电话又响起。</p>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次，终于接起。</p>
接听后，就听见一句：“你在哪？”</p>
周叙深语调平静，一点也不像连着打了十八个电话的人。</p>
姜嘉弥只觉自己又开始发抖，她颤声问：“周叙深，你为什么娶我？”</p>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p>
姜嘉弥又问：“是因为爱吗？”</p>
还是沉默。</p>
这沉默是压垮姜嘉弥最后的稻草，她再也忍不住痛哭。</p>
原来，周叙深娶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p>
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p>
“周叙深，我好羡慕你，有一个一心维护你，关心你的妈妈。”</p>
妈妈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最不能触碰的开关。</p>
她极力忍耐，可声音却依旧破碎：“从前我也有个好妈妈，她是着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车祸那天，我们是要去西双版纳旅游。”</p>
“她辛苦了一辈子，眼见可以享福了，却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刺穿了心脏，她流了好多血……”</p>
“你说，她该有多疼？”</p>
回忆似刀，一字一句，疼得姜嘉弥心神俱碎。</p>
电话这头，车内的周叙深神情逐渐僵硬，姜嘉弥的话又传来。</p>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那样好的妈妈，失去了健康的腿，以及我仅有的幸福。”</p>
“……别哭了。”</p>
周叙深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他压下内心的煎熬和莫名抽痛，又说：“你在哪？我接你回家。”</p>
话落，他却只听“嘭”的一声，电话挂断。</p>
病房内。</p>
姜嘉弥自嘲着埋进臂弯，任由泪水湿透衣袖。</p>
家？</p>
从三年前起，她就没有家了。</p>
她失去妈妈，爸爸不要她。</p>
她活在鼓里，和杀母仇人结了婚，难怪妈妈三年都不肯入梦。</p>
现在她得了要命的绝症。</p>
这都是报应啊……</p>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p>
宋霁匆匆进来，神色着急问：“姜小姐，经过精细检查，我们发现你血液中有致癌药物残留，除了我给你开的药，你近来还有没有吃别的？”</p>
姜嘉弥先是摇了摇头，可下一秒却猛然顿住。</p>
她颤手拎过包包，掏出一个姜色药瓶：“你看这是不是备孕用的维生素？”</p>
宋霁接过药，倒出药片一看，药片上的MTX印字让他脸色大变：“这药是谁给你的？这可是高剂量抗癌药物！普通人服用致癌几率百分之百！”</p>
姜嘉弥瞬间被冰冻。</p>
那药，是婆婆吩咐她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