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藏经阁位于青云宗外门主峰的山腰，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七层塔楼，飞檐斗拱，灵光隐现，乃是外门弟子心中向往的圣地。寻常弟子需消耗宗门贡献点才能入内挑选功法，且只能在第一层活动。</p>
楚风自然没有贡献点。他的目标，也并非那守卫森严的正门和摆放着整齐玉简的一层大厅。</p>
他绕到藏经阁后方，这里有一处偏僻的侧门，平日少有人至，门口坐着个须发皆白、昏昏欲睡的老者，乃是负责看守侧门兼管理地下废料库的执事。所谓废料库，堆放的正是那些残缺不堪、无法鉴定或被视为无用的功法残卷、古老玉简、兽皮卷等物，几乎无人问津。</p>
楚风整理了一下杂役弟子的衣衫，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几分谦卑又忐忑的笑容，走上前，对着那打盹的老者恭敬行了一礼：“弟子楚风，见过执事。”</p>
老者眼皮抬了抬，露出一条缝隙，浑浊的目光在楚风身上扫过，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嗅到了那股即便清洗过也难以彻底祛除的、混杂着兽栏和匿灵浆的复杂气味，眉头下意识地皱起，又很快恢复慵懒。</p>
“杂役弟子？来此作甚？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老者声音沙哑，带着驱赶之意。</p>
楚风连忙道：“执事明鉴，弟子负责清扫兽栏，平日…平日也喜好听些奇闻异事。听闻这废料库中存放着不少古老残卷，心中好奇，想进去开开眼界，绝不敢损坏分毫，只看一眼便走，还望执事通融。”</p>
说着，他极其肉痛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五块下品灵石，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这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p>
老者瞥了那几块黯淡的下品灵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终究没有拒绝。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将灵石纳入袖中，然后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进去吧，规矩懂吧？只能看，不能拿。里面东西乱七八糟，碰坏了什么，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最多一炷香时间。”</p>
“多谢执事！弟子明白！绝不久留！”楚风连连道谢，心中松了口气。</p>
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陈腐、阴凉、混合着灰尘和霉烂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比兽栏的味道更令人窒息。</p>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光线昏暗。楚风摸索着走下去，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地下空间。</p>
这里与其说是库房，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无数残破的玉简、竹简、兽皮卷、甚至还有不知名的金属片、骨片，被随意地堆积成一座座小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密布。许多堆栈已经倒塌，各种残卷混杂在一起，根本无从分辨。</p>
想要在这里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p>
楚风没有犹豫，立刻催动神魂之力。凡魂+的强化此刻显现出效果，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能大致分辨出哪些残卷蕴含的能量波动几乎彻底消散，哪些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异样。</p>
他无视了那些彻底死寂的堆栈，快速在几座还残留极其微弱波动的“垃圾山”间穿梭，手指飞快地掠过那些沾满灰尘的残卷，神识仔细扫描。</p>
大多数残留的波动都杂乱不堪，属性冲突，或者残缺得太厉害，根本无从辨认。</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p>
就在一炷香时间将至，楚风几乎要放弃之时，他的指尖掠过一块毫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黑色骨片。</p>
那骨片边缘粗糙，似乎是从某块更大的骨头上碎裂下来的，表面没有任何纹路，黯淡无光，混在一堆兽骨残片里，毫不起眼。</p>
但当楚风的手指触碰到它的瞬间，他丹田内的马桶漩涡，竟然极其轻微地、自发地悸动了一下！</p>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p>
检测到蕴含未知‘空间’‘吞噬’法则碎片的古老兽骨（极度残缺），可转化为点数1点。是否转化？</p>
只有1点？</p>
楚风一愣，这价值低得可怜。但…刚才丹田的悸动…</p>
他心中一动，没有选择转化，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那黑色骨片捡了起来，擦去上面的灰尘。</p>
骨片入手冰凉，重量比想象中要沉。仔细感知，能察觉到其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在荡漾，并且隐隐散发出一丝…与他那马桶漩涡同源，却更加古老苍茫的吸扯之力？</p>
“空间？吞噬？”楚风回想起系统提示的两个词，心脏猛地一跳！</p>
他的万界厕所丹田，其核心不正是某种意义上的“空间”与“吞噬”吗？吞噬万界厕所的连接，空间传送过来物品！</p>
这残诀…难道与他的天赋有关？</p>
他强压下激动，尝试将一丝灵力注入骨片。</p>
灵力注入，如泥牛入海，骨片毫无反应。</p>
他不甘心，又尝试用神识探入。</p>
这一次，当他的神识触碰到骨片时，异变陡生！</p>
那骨片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比蚊蝇更细小的、扭曲复杂的暗金色符文！这些符文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p>
但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庞大、混乱、支离破碎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顺着他的神识，强行冲入他的脑海！</p>
“呃啊！”楚风闷哼一声，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刺他的灵魂！那信息流太过庞杂破碎，而且蕴含着一种蛮横、古老、欲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p>
他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p>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冲击！宿主神魂遭受侵蚀！</p>
触发系统防护…消耗点数0…防护失败…</p>
建议立刻中断连接！</p>
系统的警报声变得急促。</p>
楚风咬紧牙关，死死守住灵台一丝清明，疯狂运转强化后的神魂力量，拼命抵抗着那信息流的冲击和吞噬。</p>
就在他感觉神魂快要被撕碎、吞噬的刹那，他怀中的那张被匿灵浆覆盖的“法则神绢”，似乎被这同源的空间与吞噬之力引动，微微一热。</p>
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波动，却仿佛某种更高层级的存在轻轻拂过。</p>
那黑色骨片中冲出的混乱意志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一滞，那狂暴的信息流也随之缓和了一瞬。</p>
楚风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猛地切断了神识连接，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在一座堆叠的竹简山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额头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如纸。</p>
好可怕！</p>
只是读取一块残骨，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那蕴含的意志碎片，绝对来自某个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p>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手中的黑色骨片，它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黯淡无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p>
但楚风的脑海中，却多了一些东西。</p>
一些残缺到了极致，根本无法连贯，却蕴含着“空间”“吞噬”奥义的古老符文和破碎意象。</p>
检测到未知残缺传承：《无名》（残缺度99.9%），品阶未知，蕴含空间、吞噬法则碎片，修炼条件苛刻，极度危险。是否录入系统？</p>
“录入！”楚风毫不犹豫。</p>
虽然危险，但这可能是唯一与他天赋相关的功法！哪怕只有一丝皮毛，也值得冒险！</p>
录入成功。宿主可尝试消耗点数进行修复或强化。当前修复至可理解片段（0.1%），需点数500点。</p>
“500点…”楚风看着那高昂的数字，咧了咧嘴。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p>
有方向就好！</p>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枚危险的黑色骨片揣入怀中，正准备离开。</p>
突然——</p>
哒…哒…哒…</p>
轻微而规律的脚步声，从侧门入口的石阶处传来，正缓缓向下走来。</p>
有人来了！</p>
楚风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两堆更高的残卷阴影之中，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p>
他刚藏好，一个身影便走下了石阶，进入了这地下废料库。</p>
来人并非看守侧门的老者，而是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p>
这青年身材高瘦，面容普通，甚至有些阴郁，眼神闪烁不定，透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谨慎和鬼祟。他一下来，先是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无人。</p>
楚风将呼吸放到最轻，神魂之力收敛到极致，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p>
那青年确认无人后，明显松了口气，但并没有像楚风那样去翻找残卷，而是快步走到库房最深处的一个角落。</p>
那里堆放着一些巨大的、破损的石碑基座和金属残片，形成了视觉死角。</p>
青年再次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蹲下身，在其中一块断裂的石碑后摸索着什么。</p>
片刻，他似乎确认了东西还在，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夹杂着贪婪的笑容，低声自语了一句：</p>
“哼…谁能想到…那半部《毒煞手》…居然会藏在这垃圾堆里…合该我毒蟒走运…”</p>
他的声音极低，但楚风凡魂+的感知却听得清清楚楚！</p>
《毒煞手》？听起来就像是邪道功法！一个外门弟子，鬼鬼祟祟地将一门邪功藏在宗门藏经阁的废料库？他想干什么？</p>
那自称“毒蟒”的青年确认东西无恙后，不敢多留，立刻起身，再次警惕地环视一圈，便快步走上石阶离开了。</p>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楚风才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看着那青年消失的入口，眉头紧锁。</p>
废料库、邪功、鬼祟的弟子…</p>
这青云宗，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深。</p>
他没有去探查对方藏了什么，那与他无关。他现在实力低微，任何节外生枝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p>
藏锋，蛰伏。</p>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冷的黑色骨片，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充满尘埃与秘密的地下库房。</p>
有了目标，接下来，就是疯狂地赚取点数的时候了。</p>
无论是为了修复无名残诀，还是为了解锁丹田天赋，他都需要海量的点数。</p>
而赚取点数最快的方式…</p>
楚风的目光，投向了怀中那几件散发着各异气味的“厕品”。</p>
是时候，做出一些取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