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诸部响应众汗之汗的诏令,举族奔赴圣城,助他们敬仰的佛??解救圣城之危的故事仍然在民间口口相传,?为每一个部落的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传说之一。
佛??是他们心目中的王,只要佛??一声令下,每一个部落都愿意为他冲锋陷阵。
那一日,黑烟弥漫,火光熊熊,部落联军、各地驻兵如神兵天降,铁箭铺天盖地,重骑、轻骑、弓手、刀斧兵各自列阵,从四面八方合拢包围,?北戎联军困于圣城外的荒野。
重骑撕碎部落兵的战阵,举着盾牌的步兵一步步逼近,其后的士兵挥舞长矛,弓手在最后面和两翼拉弓射箭。
整整一天的绞杀下来,北戎联军魂飞魄散,溃不?军,眼见残破不堪的部落旗帜接连倒下,绝望地掉头逃窜,狼奔豕突。
脸上罩着青铜面具的乌吉里部小王??莫毗多和他的父亲率领部落勇士踏平北戎联军的大营,铁骑所过之处,血流?河,遍地尸骸。
联军试着突围,各部骑兵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口袋慢慢扎紧。联军只能后退,几支从不同方向后撤的部落兵狠狠地撞在一处,发现他们的身后、左右两侧全是和自己一样被围的同袍,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几万人被分别紧紧地压缩在一个一个合拢的大圈里,人挨着人,胳膊挤着胳膊,战马踩踏士兵,所有人顾不上杀敌,拼尽力气往前、往上冲,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其他人和马蹄踩成一滩肉泥。一旦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士兵爬上马背,爬上人堆,冲开每一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铁箭带着破空之声凌空而下,带起一蓬蓬血花。
白雪皑皑的大地被粘稠的血液染红。
残阳如血,朔风凛冽。
海都阿陵拨马转头,毡袍上染满鲜血,厮杀了一整天,他疲精竭力,浑身是伤,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露出皮开肉绽的脸,淡金色鹰眼环视一圈,望着四周像潮水一般涌过来的援兵,听着耳边士兵们绝境之下的惨嚎声,自嘲地一?。
挫败、消沉、绝望涌上心头。
英雄末路,困兽之斗。
他以为自己借着王庭的内乱困住了昙摩罗伽,没想到真正被困住的人是自己。
瓦罕可汗面对昙摩罗伽总是瞻前顾后,格外谨慎,乃至于草木皆兵,只要昙摩罗伽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瓦罕可汗的心就提起来了。
从前,北戎贵族耻笑瓦罕可汗被一个和尚吓破了胆,海都阿陵也是如此,认为瓦罕可汗年纪大了才会顾虑过多,优柔寡断。
现在他明白瓦罕可汗的苦心了。
部将们满身浴血,冲了过来:“王??,我们掩护您突围!”
海都阿陵双目含泪,看着自己忠心的部下,叹道:“事已至此,如?我率部突围,佛??一定会集中兵力来阻拦我。”
部下们对望一眼,一人拨马上前,抱拳:“王??,请您脱下战甲,让末将换上您的甲衣,末将领几千人从西北角突围,阿金他们分别从东南角、东北角突围,吸引追兵,等王庭主力赶过来堵截,您再带着人趁乱突围!”
其他人纷纷附和。
海都阿陵心里微微一跳,他能想到的脱身之法也是如此,但他没想到部下会在他开口之前主动请缨。
他长叹一口气,举起长刀:“??们追随我多年,哪怕我众叛亲离之时,亦不离不弃。我作战不力,才让你们随我一起陷于这般求生不?的境地,我怎么能为了脱身牺牲你们?不如以我为诱饵,引开王庭精锐,??们带着人逃生去罢!”
众?见他大义凛然,打算慷慨赴死,大哭着道:“王??,胜败乃兵家常事,留?青山,不愁没柴,您英雄盖世,是北戎复国的希望,您不能死!您一定能逃出去,能光复北戎,日后为我们报仇雪恨!”
他们说着,不顾海都阿陵的反对,抢上前,七手八脚扯下他的战甲,换上他的衣装,?他推进人群之中。
海都阿陵混入士兵里,??头,看着自己的部下振臂高呼,带领士兵冲着不同方向突围,心头绞痛。
这些部下是他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培养的心腹,今天,他们都会死在圣城外。
他面容扭曲,青筋狰狞,牙齿里几乎能迸出血来,转头,毫不犹豫地带着剩下的亲随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王庭各地驻兵在昙摩罗伽的带领下,继续缩小包围圈。
毕娑抬头四顾,看到一道身着主帅铠甲的身影在北戎铁骑的簇拥中突围,紧紧夹一下马腹,正要追上去,眼角余光扫到另外两个角落的身影,眉头轻皱,??头。
昙摩罗伽对他颔首。
毕娑不再犹豫,策马追了上去。
……
几个北戎将领分头引开王庭精锐,莫毗多、毕娑全都带兵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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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都阿陵狂喜,抽鞭催马,像一支离弦的箭,直直地穿透王庭士兵的大,突围而出,?血肉横飞的战场抛在身后。
亲随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紧紧攥着缰绳,脸上伤口刀割一样疼。
福祸相依,谋事在人,?事在天,今天他输给昙摩罗伽,等他重整旗鼓,以后一定能卷土重来!
胜不骄,败不馁,北戎男儿从小就追随父兄抢掠征服,一场败仗不算什么!瓦罕可汗南征北战,一生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战事,带领着草原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部落建立起强大的北戎。他一次次逃离险境,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成为率领十万大军的主帅,只要能活下去,他就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他是狼之??,他身体里流动着神狼的血液,他永远不会认输。
海都阿陵脑??里嗡嗡一片响,身后的亲兵忽然拔高嗓音,指着前方一处峡谷:“王??,穿过这条峡谷,我们就能摆脱追兵了!”
海都阿陵回过神,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峡谷。
夕阳西下,淡金色余晖笼罩峡谷两旁银装素裹的山峰上,积雪折射出一道道华光。
想起李瑶英手中的秘密武器,一道不祥的预感腾起,海都阿陵心里怦怦直跳,勒马停下,思索片刻,?断地道:“峡谷中恐有埋伏,换一条路。”
亲随应是,跟着拨马转身,一行人朝着西边奔驰而去。
风声呼啸,雪峰矗立在暗沉的暮色里,马蹄声如骤雨,远远地回荡开来。
海都阿陵埋头狂奔,想赶紧甩掉追兵,离开王庭。
现在既然各路大军和部落都来圣城了,那么其他各地一定防守空虚,只要逃出圣城地界,他就安全了,然后他可以绕过沙城,假意攻打高昌,李瑶英一定会吓?撤兵,他借机召集旧部,再次集结兵马,先??宗主国休养生息……
海都阿陵飞快谋算,前方突然响起一声锐利的尖啸。
如血的残阳里,一支鸣镝从大道旁的巨石后射出,直直地飞向高空。
紧接着,马蹄声脆,在残阳映照下抹了一层浓丽胭脂的山丘后驰出一队人马,远望就如一卷裹挟着雷霆闪电的雨云狂卷而来,绣有西军字样的旗帜和雪白的战袍在雪地里猎猎飞扬,势如千军万马。
脚下的大地隐隐颤动。
不过是眨眼间,一行人已经飞驰到距海都阿陵几十步外,幡旗越来越近,为首的?领白袍银甲,头束巾帻,腰佩长刀,面孔端方冷肃。
“海都阿陵,西军左骁骑?军谢青,在此等候多时了。”
谢青拔刀出鞘,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海都阿陵,眸光锋利如刀。
当年,他们从叶鲁部逃??中原,只差一步就能返??家乡,海都阿陵率军追至,掳走七娘。她和其他亲兵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七娘被海都阿陵带走。
她是七娘的亲卫,却不能保护七娘。
那段日子,七娘被困在海都阿陵的大帐中。白天黑夜,海都阿陵羞辱七娘,折磨七娘,让七娘臣服。她亲眼看到七娘和奴隶一起被北戎人驱使,看到七娘在马场躲避疯狂的惊马……她不敢想象海都阿陵入帐后的那一个个夜晚七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从七娘被掳走的那一天开始,她每一天都会不断地提醒自己,她要勤练武艺,要变?更加强大,她要保护七娘!
风声陡然变得凄厉。
谢青手持长刀,望着海都阿陵,两道冷厉寒光从她眸中迸射而出。七八~:///
她已经在这里埋伏很久了。
这一次,她要拦住海都阿陵,决不能让他逃脱!
一阵凉意从脚底窜起,海都阿陵毛骨悚然,心头剧烈震动。
李瑶英果然安排了伏兵。
他想征服的女人,不仅从来没有臣服于他,还处处和他作对,处心积虑地想要把他斩草除根。
而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建立起强大的帝国,征服王庭和西域,李瑶英迟早会和那些北戎女人一样,乖乖地雌伏于他,以他为尊。
他勇猛,威武,高大,是北戎第一勇士,李瑶英对他嗤之以鼻,却为一个整天念佛的和尚不顾生死。
海都阿陵咽下涌上喉头的甜腥之意,攥紧佩刀,狂?出声:“凭你们这点人,也想拦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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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嘶哑,拔出长刀,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刀,杀气满溢。
谢青眸中亦有涌动的杀气,举起长刀,策马朝他冲了过来。
两刀相击,火花迸溅。
刀光剑影闪烁,两人缠斗在一起,交手了几十个回合,额头上都爬满汗水。
海都阿陵杀气凛冽,内力浑厚,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招数果决狠辣。
谢青气力不如他,明显占了下风,但她丝毫没有怯懦,毫不畏惧,一次次飞掠而上,即使受了伤也不后退。
利刃击打,砍,劈,斩,谢青用尽全身力气,长刀斜斜擦着海都阿陵的颈侧而过。
海都阿陵躲过这一击,心惊肉跳。
他们各自的部下嘶吼着拼杀。
谢青一行人守株待兔,精力充沛,海都阿陵他们经历了一场大战,人疲马乏,无法再发动起突然奔袭,只能迅速组?圆阵,抵抗西军的合围。
夕阳收起最后一道余晖,夜色轻笼,两帮人马激烈地拼杀,马蹄踏碎积雪。
海都阿陵挥舞着长刀,一刀一刀挥出,身影依旧高大威猛,但他身边的亲随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砰的一声响,他的头盔被打落在雪地上,辫发披散,脸上血肉模糊,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灼灼生光,刀法变?愈发凶狠。
谢青呼吸急促,稳住心神,格挡劈砍,突然飞身腾起,整个人如一道急速掠过的流光,手中长刀对着海都阿陵凌空斩下。
破空之声如龙吟虎啸。
这一招是谢青凝聚内力和胆气全力劈下的一刀,海都阿陵举刀迎击,一声脆响,长刀卷了刃,谢青没有卸力,长刀接着往前,砍向海都阿陵的脖颈,带起一道道火花。
海都阿陵早已竭力,自知无力格挡第二刀,但是仍然反应飞快,手腕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短刀,一刀斜刺而出。
这一刀刺中谢青的脸,她脸上顿时鲜血淋漓。她双眸大睁,没有后退,以两败俱伤的方式,重新攥紧刀柄,刀锋落下。
两人的亲随吓?大叫,一片惊呼声。
电光石火间,海都阿陵怒吼一声,身子后仰,刀锋划破他的甲衣和内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咬紧牙关,从马背上摔落了下去。
见他落马,西州兵立刻策马围了上来,十几支长矛刺下,海都阿陵忍着剧痛,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手撑着长刀,望着黑压压涌过来的西州兵,气喘吁吁。
谢青退了下去,持刀站在一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几声压抑的低泣传入他的耳朵。
海都阿陵回眸,环顾一周。
他们已经被埋伏已久的西军包围,亲随们个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甲衣残破,衣袍被鲜血染红,脸上糊满了血,看不出本来面目,一双双疲惫的眼睛写满绝望和凄然,马匹早已力竭倒地,弓箭用完了,长刀翻了刃,西军一步步逼近。
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有人在抹眼泪。
海都阿陵心头火起,目眦欲裂,他的亲随怎么能在敌人面前软弱地哭出声?
那几个亲随抖如筛糠,指一指包围过来的西军,惊恐万状。
海都阿陵满脸是血,朝亲随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队持着火把的人马踏着夜色靠近,黑压压的一片,气势沉着肃杀,幡旗被风吹得刺啦啦作响。
到得近前,两边士兵拨马让开道路。
厮杀忽然停了下来,四周沉寂如静水。
一道清脆的蹄声响起,一人一骑在亲兵的簇拥中缓缓驰来。
谢青迎了上去,为她牵马。
火把光芒映在她身上和脸上,照亮她纤娜的身姿和明艳的面孔,她肩披斗篷,头罩毡帽,勒马停在远处,俯视海都阿陵,一双明眸,比常年不化的雪峰还要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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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后,一队亲随拔刀侍立,神态恭敬,那是一队五官轮廓深邃的西州兵。
海都阿陵仰望着夜色中皎如月华的李瑶英,久久不语。
他认出来了,李瑶英身后的亲兵是北戎人,他们以前曾跟随瓦罕可汗出征,被西军俘虏后,效忠于李瑶英了。
这个女人当真恨他,亲自带着人来追杀他。
他英雄一世,居然要死在一个女人手上。
海都阿陵唇角勾起,??苍凉。
静寂中,一阵轰隆踏响传来,东面遽然蹄声大作,三四百个骑着马的身影从夜色中奔出,为首的?领头戴盔帽,一身金甲,高大威猛,狭长的凤眼冷冷地瞪视着海都阿陵,气势凌人,杀意毕露,手中一柄雪亮长剑。
李仲虔也来了。
困兽被堵在牢笼里。
海都阿陵闭了闭眼睛,??头仰望李瑶英。
瑶英手挽缰绳,神色平静,虽然面无表情,依旧不掩风姿。
宫宴上初见,她盛装华服,灿若明月,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海都阿陵眸光变?阴冷。
“王??,我们投降吧!金勃王??他们投降,佛??没有杀他,还封他为王,王??,投降佛??,我们还能尽享荣华富贵!”
“王??,只要活着,就还有复国的希望!”
亲随爬到海都阿陵脚下,抱住他的腿,大哭:“王??,投降吧!”
文昭公主来了,谢青来了,传说中勇冠三军的李仲虔也来了,他们只剩下这么些人,怎么突围?
夜风拂过,寒凉如雪。
血液干涸凝结在脸上,被风一吹,像有银针扎在脸上,一阵抽疼。
海都阿陵抬眸,和自己的亲随一一对视,嘴角一勾。
他可以向任何一个强大的敌人屈膝投降,他不在乎名声……可是他唯独不能向李瑶英投降。
投降了,李仲虔也不会放过他,此人心狠手辣,在战场上从不留情。
与其受辱,不如死得痛快点。
海都阿陵笑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举起短刀,“??们可以投降……”
他语气平静。
亲随跟着他,就是为了搏一个前程,既然他给不了,他们不必陪他一起赴死。
“??们追随我至此,已经仁至义尽,想要活下去的都投降吧!本王不会怪你们。”
至于他自己,必须战斗至最后一刻。
他别无选择。
弱肉强食,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征服一切的野心和霸业,胜,他就是强者,输,便是死。
海都阿陵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西州兵,冲了上去,砍杀,搏斗,劈砍。
远处,李仲虔面色阴沉,接过亲兵递来的酒囊,拔开塞??,烈酒洒在如银的剑刃上,剑影清亮如水。
眼前这个男人曾囚禁明月奴。
他凤眸大张,掠入阵中,兔起鹘落,剑光闪颤,?海都阿陵笼罩在其中。
海都阿陵牙关紧咬,奋力挥动短刀,动作越来越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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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坡上,瑶英拢紧斗篷,亲眼见证了海都阿陵的英雄末路。
当海都阿陵高大的身影倒在李仲虔剑下时,她眉间微动,抬手抹了抹鬓边被夜风吹起的发丝。
思绪回到从前,她和亲兵以为终于逃脱魔爪,海都阿陵突然出现,猫捉老鼠似的,狠狠打碎她的希望,让他们彻底陷入绝望。
今时今日,海都阿陵命绝于此。
自此,北戎再没有复国的可能。
西域诸州?迎来一个太平安定的时代,河陇一带光复,商路畅通无阻,百姓可以安心生产劳作,商人能够走南闯北,栉比鳞次的客舍会挤满每一条商路。
百废俱兴,欣欣向荣。
战场上安静了一瞬,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声,海都阿陵的部下跪倒在他身侧,几个亲兵拔刀自刎,追随他而去,其他人大哭不止,弃械投降。
亲兵问瑶英:“公主,该怎么处理海都阿陵的尸首?”
瑶英淡淡地道:“他是敌?,战场上战死,按规矩葬了。”
亲兵应是。
长靴踏过雪地,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仲虔手执长剑,朝瑶英走了过来,鲜血顺着薄刃滴答滴答淌下。
瑶英翻身下马:“阿兄。”
李仲虔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凤眼血丝密布,眸光明锐。
“谁敢欺负我家明月奴,阿兄砍了他。”
不管他是九岁,十一岁,二十三岁,还是三十岁,四十岁……只要有人欺负明月奴,先过他这一关。
瑶英一?,还没说什么,李仲虔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撒开长剑,冷哼一声。
“海都阿陵死了,立刻随我??高昌去!”
这些天他率领西军攻打关隘,吸引海都阿陵的注意力,让海都阿陵放下警惕,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他都顺利解决了,可是迟迟不知道圣城那边的情况,他都快急疯了!
要不是瑶英走之前和他商量好了每一个步骤、不是部下每天苦劝他以大局为重,他早就带兵杀到圣城去了!
瑶英立马收起?意,挽住李仲虔的胳膊:“阿兄,这段时间幸亏你拖住了海都阿陵的斥候,部落兵才能从西边绕道过来合围联军,杨迁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海都阿陵的老巢……”
李仲虔嘴角一翘,打断她的话:“别说这些好听话哄我了,??收拾好行李,准备??去。”
瑶英叹口气,“现在我还不能马上走,先??圣城再说。”
李仲虔眉头紧皱。
这时,缘觉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朝李仲虔抱拳:“卫国公,王特意嘱咐我,若见到您,一定和您说一声,王请您务必去一趟圣城。”
李仲虔挑眉:“我为什么要去圣城?”
缘觉道:“王说,您曾问过他几个问题,要他向您承诺一件事,他当时无法??答您提出的问题。”
李仲虔面无表情。
瑶英抬头看他,眯了眯眼睛:“阿兄,??问过法师什么问题?”
李仲虔嘴角一撇,没有??答她的话,抬脚走开了。
瑶英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转身去和谢青说话。
缘觉眼珠转了转,小跑着跟上李仲虔,小声道:“卫国公,王说,他现在可以??答卫国公的问题,他还要向您提出一个请求,请您路过圣城的时候,拨冗见他一面。卫国公没空的话,王可以去高昌见您。”
李仲虔脚步顿住,眸中掠过一道寒意,目光猛地变得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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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兵和北戎俘虏留下打扫战场,李仲虔随瑶英一起骑马返??圣城。
圣城外,大战已经结束。
为了掩护海都阿陵突围,他的几个部下带着铁骑浴血奋战,然而他们并没有坚持太久,其他部落兵早已崩溃,看到有个部落弃械,也纷纷丢下武器,伏地投降,莫毗多带着部落兵冲散北戎铁骑的战阵,摧枯拉朽一般,直接撕裂联军最后一道坚固的阵线。
一道一道悠扬的长鸣响彻天地,这一??不是敌人那让人心惊胆寒的进攻鼓声,而是代表王庭获胜的胜利号角。
躲在王寺的百姓激动得泪流满面,纷纷走出王寺,爬上崖壁和残破的城墙,欢呼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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