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p>
那张照片，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p>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可能是陈星野的又一个圈套，是P的图，是想挑拨离间。</p>
但我的理智却在告诉我，照片是真的。</p>
那种脆弱和无助的眼神，是我从未在霍文东脸上见过的，却真实得让人心疼。</p>
「怎么了？」霍文东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放下筷子，伸手覆上我的手背，</p>
「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p>
我抬起头，对上他关切的眼神。</p>
他还是那个他，英俊，温柔，眼里心里全是我。</p>
老婆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白？</p>
难道是那个电话……是谁？说了什么？</p>
她是不是知道了……</p>
不，不可能……那件事，除了我和张伯，没有人知道……</p>
他心里的慌乱，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脑海里。</p>
他有事瞒着我。</p>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我浑身发冷。</p>
我们之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p>
「我没事，」我抽回手，勉强笑了笑，「就是……突然有点没胃口。」</p>
我把手机屏幕摁灭，放进包里。</p>
我不想让他看到那张照片。</p>
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我的怀疑和不安。</p>
霍文东显然不信，他皱着眉，还想说什么。</p>
「我们回家吧，我有点累了。」我打断了他，站起身。</p>
霍文东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点点头：「好。」</p>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p>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p>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乱成一团。</p>
霍文东娶我，真的是因为商业联姻吗？还是因为……像陈星野说的那样，另有隐情？</p>
如果他真的有事瞒着我，那他之前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爱意，又有几分是真的？</p>
我不敢想下去。</p>
我第一次发现，读心术，也并不是万能的。</p>
我能听到他此刻的担忧和慌乱，却听不到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p>
回到家，我借口累了，直接回了卧室，把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p>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p>
霍文东没有跟进来，我听到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声音，还打了几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p>
陈星野……他居然敢……</p>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p>
不能让知秋知道……绝对不能让她知道……</p>
他越是想隐瞒，我就越是想知道真相。</p>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p>
霍文东走了进来，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被子。</p>
「知秋，出来好不好？我们谈谈。」</p>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脆弱。</p>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p>
「霍文东，」我哑着嗓子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p>
霍文东的身体一僵，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p>
他心里的防线，在看到我通红的眼眶时，瞬间崩塌了。</p>
她知道了……她还是知道了……</p>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p>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会不会离开我？</p>
不要……我不要她离开我……</p>
他眼里的痛苦和挣扎，那么清晰，那么浓烈。</p>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p>
「告诉我。」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想听你亲口告诉我。」</p>
霍文东沉默了很久很久。</p>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p>
然后，他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了一口气。</p>
「好，」他说，「我告诉你。」</p>
他握住我的手，那只总是温暖干燥的大手，此刻却冰冷而潮湿。</p>
「照片上，病床上的那个人，是我的双胞胎哥哥，霍文西。」</p>
我愣住了。</p>
双胞胎哥哥？我从来没听说过霍文东还有个哥哥。</p>
霍家的户口本上，也只有他和他妹妹霍汶希。</p>
「我们是同卵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p>
但是，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p>
「为了不让外界打扰他，也为了保护他，家里对外一直宣称，只有我一个儿子。」</p>
「照片上的我，大概是五年前拍的。那年，哥哥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在医院陪了他整整一个月。」</p>
「后来，他……还是没撑过去。」</p>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p>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p>
原来，那张照片背后，是这样一段悲伤的往事。</p>
「那……你每个月消失几天，也是……」</p>
「嗯，」他点点头，「我去看他。他的墓地，在一个很安静的海边。」</p>
「对不起，知秋，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这件事，是我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开口。」</p>
「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最让我不安的问题，「你娶我，是不是也和……你哥哥有关？」</p>
霍文东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p>
「你……你怎么会……」</p>
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比任何时候都要汹涌。</p>
陈星野！他连这个都告诉她了！</p>
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p>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p>
所以，是真的。</p>
他娶我，真的另有目的。</p>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涩得发疼。</p>
「所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是吗？」</p>
霍文东看着我眼里的泪光，瞬间慌了神。</p>
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解释道：</p>
「不是的！知秋！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p>
「一开始……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哥哥，才注意到你的。」</p>
「哥哥生前，最喜欢看你的画。他是个画家，但因为身体原因，</p>
他去不了很多地方。他说，你的画里，有阳光，有生命力，能带他看到他从未见过的风景。」</p>
「他收藏了你所有的画集，把你的每一幅画都临摹了一遍。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你一面。」</p>
「他去世后，我整理他的遗物，看到了他的日记。日记里，写满了对你的欣赏和……爱慕。」</p>
「所以，当我爸提出要和李家联姻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p>
我想，如果我娶了你，哥哥在天上，应该会很高兴吧。」</p>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抱着这样的私心，才同意了这门婚事。」</p>
「但是！知秋！」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真诚而灼热。</p>
「在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是真的，真的爱上你了！」</p>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哥哥喜欢的人，而是因为你就是你！</p>
是那个会读心，会跟我斗嘴，会保护我，也会在我面前撒娇的李知秋！」</p>
「我爱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p>
「知秋，你相信我，好不好？」</p>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焦急和深情，听着他心里「我爱的是你，只是你」的疯狂呐喊。</p>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p>
原来，是这样。</p>
我不是替代品。</p>
我只是，被两个优秀而深情的男人，用不同的方式，爱着。</p>
一个，在天上，默默地守护。</p>
一个，在身边，炽热地拥抱。</p>
我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抱住了他。</p>
「霍文东，」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说，「你真是个……大笨蛋。」</p>
霍文东愣了一下，然后，他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我。</p>
我听到他心里，那如释重负的长叹，和那满溢而出的喜悦。</p>
她信我了……她信我了！</p>
她没有离开我！</p>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p>
我们紧紧地相拥着，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p>
所有的误会，不安，猜忌，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p>
窗外，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p>
我知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了。</p>
至于那个陈星野……</p>
我靠在霍文东怀里，眼神冷了下来。</p>
敢用逝者来挑拨我们的感情，他真是，触到了我的逆鳞。</p>
霍文东，你负责商业上的碾压。</p>
我，负责让他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p>
我们的故事，还长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