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挣扎着摸向床头那个破旧的按键手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给了裴昭晞。</p>
一次,两次,三次……</p>
听筒里传来的,始终只有机械的忙音。</p>
拨给120,可大雪封山,救护车根本上不来。</p>
绝望中,季怀安拿着父亲留给他们唯一的劳力士手表,去找人帮忙。</p>
可整个疗养院都得了“上面”的吩咐,不会有人管他死活的。</p>
听着手机里冰冷的忙音,走廊上弟弟徒劳的拍门哭喊声。</p>
季怀墨就这样,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停止了呼吸。</p>
生前,他恨透了那个软禁他的女人。</p>
死后,他的灵魂却因执念滞留人间,只为再见到她一面。</p>
可笑,讽刺至极。</p>
“如今,你执念是否已散?”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p>
季怀墨恍惚回神,喉咙发紧:“我已没有执念,也了无遗憾,唯独放心不下我的弟弟季怀安……”</p>
黑袍身影听罢,抬手在册子上勾画一笔。</p>
“既如此,再过三日,吾再派人接你轮回。”</p>
再睁开眼,季怀墨眼前不再是那黑压压的殿堂,而是裴家侧楼清冷的客房。</p>
季怀安不在房内,不知所踪。</p>
季怀墨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才抛开杂念,起身去了侧楼的小厨房。</p>
这十年,他都没有好好照顾弟弟。</p>
这次他专程为弟弟做了一桌饭菜,就当是告别。</p>
夜色深沉,房门被推开。</p>
季怀墨抬眼看去,发现是裴昭晞。</p>
她一进门闻到饭菜香,便理所当然地在桌边坐下。</p>
尝了一口清蒸鱼,便皱了皱眉。</p>
“怀墨,你的手艺退步了。”</p>
季怀墨没有动筷,语气平淡:“许清的手艺想必不错,你不如去主楼那边吃?”</p>
裴昭晞深邃的眼眸盯着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在吃别人的醋?”</p>
她停顿了几秒,又说:“当年,你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是你自己犯了错,才丢掉了这个位置。”</p>
“我昨日已经说过了,过去十年就当给你的教训,往事到此为止。我不想你将来老无所依,已经和许清商量好,过继他的一个孩子给你抚养。”</p>
季怀墨五脏六腑瞬间冻结。</p>
这个女人,曾经向他许下海誓山盟,说要与他白头偕老,儿孙满堂。</p>
如今她功成名就,竟以施舍的姿态,让他抚养她与情夫的孩子!</p>
荒唐至极!</p>
“他们会愿意吗?”季怀墨麻木地问,目光却像要穿透裴昭晞的脸。</p>
“我现在就让他们来见见你。”</p>
裴昭晞一抬手,门外的助理迅速带来三个孩子。</p>
孩子们站在门口,嫌弃地打量着陌生的房间和憔悴的季怀墨。</p>
碍于裴昭晞在场,都没敢说话。</p>
季怀墨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小的那个女孩眼圈倏地红了,尖利大喊。</p>
“我才不要这个老东西做爸爸!他好丑好可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