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个有眼色。</p>
明珠，倒是个好名字。</p>
“母亲？”沈琅仙加重了字音，将沈素衣的魂唤了回来。</p>
三番两次的魂不守舍，让李嬷嬷觉得可以从沈氏这里寻找下手的机会。</p>
如此这般琢磨，李嬷嬷一清嗓子，</p>
“咳咳！”</p>
“既然决定好了，那沈娘子你们还不快些收拾东西，都愣在这里干啥？”</p>
“还要老奴对你们三催四请吗？”</p>
“国公府可不像外面，这姨娘和外室可不一样，你最好收收你那些狐媚手段！”</p>
这腌臜婆子，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外室的，刀刀都往沈素衣的心口扎。</p>
她原本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p>
上辈子的沈素衣，受不住谢淮年的欺骗，更接受不了这场长达十四年的蒙蔽。</p>
谢淮年在京城早已有正经的妻女，而她沈素衣只是他养在江南的一个卑贱外室。</p>
以至于匆匆将幼小的琅仙交到李嬷嬷手中后，沈素衣就裁了白绫，自缢而亡。</p>
自此消香玉殒，只余沈琅仙一人在这污浊世间，挣扎，复仇。</p>
只因国公府二爷谢淮年，是沈素衣自幼定下的娃娃亲，</p>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p>
二人相识相知相爱，自是感情深厚。</p>
当年沈家出事后，敬国公府二爷谢淮年不顾君威浩荡，兀自将沈素衣从欢场中救下，</p>
这一救，就是十多年，自此在江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p>
这是一场沈素衣做了十四年的美梦。</p>
今日由她的亲女沈琅仙，亲手打破，</p>
重生一世，沈琅仙不想沈素衣死，更不想她为了一个骗她的男人死。</p>
突然，</p>
堂屋内响起“啪！”的一声，</p>
清脆又动人。</p>
屋内的人，目光都齐刷刷聚向李嬷嬷脸上。</p>
又见那打人的女郎抽回手，甩了两下手腕。</p>
沈琅仙现在的身体还太弱，打人耳光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p>
被一个女郎抽了巴掌，李嬷嬷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不可置信的僵住。</p>
一方面，是嘴巴上火辣辣的疼，稍微一动就牵扯到嘴角上的伤口。</p>
另一方面，就是她一个管事嬷嬷，还当着明珠这丫头的面，被一个小贱种打了耳光。</p>
简直是将她的面子和里子，都碾在地上反复摩擦。</p>
奇耻大辱！</p>
李嬷嬷做了蔻丹的指甲，指着沈琅仙，</p>
“你！你！你！”</p>
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p>
“嬷嬷以下犯上，既然辛氏教不好你，那我今日就要替她好好教导你。”</p>
沈琅仙目光清正，唇边还勾住一抹笑意，小小的女郎身上气势如虹，让人不可小觑。</p>
一旁默默垂泪的沈素衣，面上多了几分诧异，</p>
她就是再神经大条，这时候也觉得女儿好像变了许多。</p>
但也只以为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仙儿变成这样了。</p>
沈琅仙却没空管她心里想的什么，只见她目光转向一旁的明珠。</p>
娇声道：“明珠姐姐，我和我娘贴身的东西都拾掇好了，不出意外，今儿傍晚前就可以出发。”</p>
江南到京城走水路，也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p>
若是她没有记错，国公府大房的长公子谢凛，前世的这天就在扬州的官船上。</p>
不过瞬间，她心中就有了计谋，</p>
抬眸望向李嬷嬷。</p>
忽然轻声低语：</p>
“李嬷嬷？你说我们今晚能准时上船吗？”</p>
李嬷嬷捂着脸颊，冷哼一声，撇来头不搭理她。</p>
沈琅仙原本也不看她，直接转身拉着沈素衣进了内室。</p>
徒留李嬷嬷在原地，恶狠狠的盯着她们的背影。</p>
这小贱种，等处理了你娘，我就把你卖到扬州最大的瘦马馆里，叫你日日饱受折磨。</p>
区区一个外室生的庶女，居然也妄想回京和夫人嫡出的二小姐，争夺太子良娣的位分。</p>
简直痴人说梦！</p>
明珠先是看了眼李嬷嬷，又转头看向四小姐的背影。</p>
脑子里分析，自己现在该站哪一边呢？</p>
国公府里，四个姑娘。</p>
大小姐谢明兰是嫡长女，原本是国公府最名正言顺的良娣候选人。</p>
可大小姐偏偏占了“五不娶”里的第一条，丧母长女不可娶。</p>
已经早早嫁了外祖家的表哥，这表哥可不是康河郡主家的侄子，而是先夫人远在冀州的长信侯府。</p>
二小姐谢明嫣，是二房辛夫人的嫡女，看起来很合适。</p>
但明珠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最是清楚，几个孙女中，老太太最厌恶的就是这二小姐。</p>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二小姐谢明嫣嫁给太子。</p>
且二小姐性子乖张暴虐，整日鞭笞贴身丫鬟，这种性格，真要是进了太子府，还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p>
明珠原本以为，老太太相中的是三小姐。</p>
三小姐是国公爷的宠妾，怜姨娘生的庶女，随了怜姨娘，生的娇小柔弱，当太子良娣差了点，但当个太子良媛也不是不可能。</p>
但想到刚刚离去的沈琅仙，明珠又不确定了。</p>
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p>
... ...</p>
内室里，</p>
沈琅仙拉着娘亲的手，是温热的，她闭上眼睛细细体会，有母亲在身边的感觉。</p>
真好，这辈子，重生的时机选的真好。</p>
沈素衣她还活着。</p>
为了掐断沈素衣的死志，她冷声道：“娘，你难道不想为外公和舅舅他们洗清冤屈吗？”</p>
少女眼神中，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声音沉重又尖锐。</p>
一提到沈家，沈素衣的心口就一窒，</p>
她捂着胸，低下头，父兄的惨死，本就是她心中的一颗刺。</p>
还记得，那年冬至。</p>
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和敬国公府定亲了。</p>
沈素衣和沈母就坐侯府的后花园里，等着敬国公府送来她和谢淮年的婚书。</p>
没想到婚书没等到，</p>
比婚书先到的，是父兄四人叛国害死皇太子的消息。</p>
沈素衣已经回想不起来，当初的沈府有多惨烈了，脑海里一片血红，</p>
漫天飞舞的雪雾，老槐树下吊起的沈母的尸体。</p>
当时的她只想着，她这辈子恐怕再也等不来谢淮年的婚书了。</p>
父亲，母亲，兄长们都不在了，沈家只剩她一人。</p>
她也不要独活。</p>
“娘！”</p>
沈琅仙一声娘，唤回沈素衣的回忆。</p>
她反应过来，有些紧张的捂住她得嘴，神情惶恐道：“仙儿，忘了吧。”</p>
“这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转变的，沈家...”沈素衣哽咽的说不出话来。</p>
“娘”沈琅仙面色平静，将沈素衣捂住她的手，从唇上拿掉。</p>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忘不掉。”</p>
她转身背过去，看向窗外，“沈家的血不能白流。”</p>
而且，终有一天，她沈琅仙将会是这大卫的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