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每走一步，张屠夫的心就向下沉一寸。</p>
“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p>
顾青的脚踩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p>
一步，又一步。</p>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人吞咽口水的声音。</p>
张屠夫蜷在地上，吓得身子想要往后退去。</p>
可他身后是土墙，他早已无处可退。</p>
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p>
断掉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p>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砸进地上的灰尘里，流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记。</p>
顾青走到了张屠夫面前，缓缓蹲下。</p>
这个动作，让张屠夫肥硕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p>
“你......你想干什么？”</p>
张屠夫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沙哑又破碎。</p>
“我......我告诉你，打......打死人是......是要偿命的！”</p>
顾青没说话。</p>
他只是伸出手，在那件油腻的、沾满血污的衣服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p>
这个动作，比任何一句狠话都更让人胆寒。</p>
“那张纸呢？”</p>
沉默了半晌，顾青终于开口。</p>
“什......什么纸？”</p>
“卖我四嫂的那张纸。”</p>
张屠夫浑身一颤，另一只完好的手哆哆嗦嗦地伸进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浸得有些发皱的纸。</p>
那是白芷的卖身契。</p>
顾青接过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p>
两根手指捏住，当着所有人的面，“刺啦”一声，将它撕成了两半......</p>
他松开手，任由那些碎纸片，像一群白色的蝴蝶，纷纷扬扬地落在张屠夫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p>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张屠夫。</p>
“人，你今天带不走。”</p>
“以后，也别再来。”</p>
“可......可是那五十两银子......”</p>
张屠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道。</p>
那是顾青从赌坊借的高利贷，，他是个要账的，要是拿不到赌债，他这条命也得搭进去！</p>
“钱，我认。”</p>
此话一出，不仅是张屠夫，连他身后的四个嫂子，都猛地抬起了头！</p>
他认？</p>
他拿什么认？</p>
这个家，别说五十两，现在连五两都拿不出来！</p>
“三天。”</p>
顾青竖起三根手指。</p>
“三天之后，你来这儿取。”</p>
“一文不少。”</p>
......</p>
张屠夫听了顾青说欠的银子他认后，他就不在纠缠，狼狈的离开。</p>
张屠夫离开后，</p>
顾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只求这些人不要把自己当成妖怪。</p>
“大嫂，二嫂，”</p>
他看向苏晚月和林缨，“你们没事吧？”</p>
苏晚月嘴唇动了动，摇了摇头。</p>
林缨则皱着眉，戒备地盯着他，没有说话。</p>
顾青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依旧躲在角落里的，最柔弱的四嫂身上。</p>
“四嫂，”他轻声说，“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再卖你。”</p>
白芷的身体猛地一颤。</p>
她死死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p>
顾青环视了一圈这个破败的家，声音不大地说道。</p>
“我们商量一下，这三天，怎么挣那五十两银子。”</p>
五十两银子。</p>
五十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在这个吃人啃树皮的年代，恐怕五十两都是一个村子一年的花销了。</p>
顾青环视了一圈这个家。</p>
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桌子，几条长短不一的板凳，墙角堆着几捆干柴，还有一个见了底的米缸。</p>
这就是顾家的全部家当。</p>
别说五十两，就是把这房子拆了当柴烧，也卖不出五两银子。</p>
“五十两，你打算怎么挣？”</p>
“进山。”</p>
顾青只说了两个字。</p>
俗话说靠山吃山，唯独山里的宝贝才能就此时的燃眉之急。</p>
“进山？”</p>
三嫂乔云裳的眉头也蹙了起来。</p>
“小叔，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p>
“进山能干什么？砍柴？打猎？就算让你打到一只兔子，拿到镇上，最多也就卖个十几文钱。”</p>
“五十两，那是五万文！靠打猎，我们打到明年也凑不齐！”</p>
她对数字，天生敏感。</p>
“普通的山，自然不行。”</p>
顾青走到门口，抬手指着远处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发黑的山峦。</p>
“我们去那儿。”</p>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嫂子们的脸色，齐齐变了。</p>
那是黑风岭。</p>
杏花村的禁地。</p>
村里流传着各种关于黑风岭的恐怖传说。</p>
有说里面有吃人的猛兽，有说山里有瘴气，进去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p>
“你疯了！”</p>
二嫂林缨第一个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顾青的胳膊。</p>
“那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你想死别拉着我们一起！”</p>
“对啊，小叔。”</p>
连一向胆小的白芷都鼓起勇气，小声劝道。</p>
“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地方不能去，里面有......有不干净的东西。”</p>
大嫂苏晚月的脸色更是凝重到了极点。</p>
她没有像二嫂那样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顾青。</p>
“这就是你的办法？带我们去送死？”</p>
“那你告诉我，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p>
顾青反问，声音不大，却让苏晚月瞬间哑口无言。</p>
是啊。</p>
还有别的办法吗？</p>
等死？</p>
还是被张屠夫抓走，生不如死？</p>
顾青的目光，从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p>
“窝在家里，三天后，张屠夫还是会上门来要银子。”</p>
“进山，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p>
他挣开二嫂的手，态度强硬。</p>
“富贵险中求。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才藏着别人得不到的东西。”</p>
“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p>
顾青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说道。</p>
“我是在告诉你们，我们必须这么做。”</p>
所有人都震惊了。</p>
这还是那个只会躲在她们身后，哭着喊着，不给就抢银子的废物吗？</p>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p>
凭他刚才打倒张屠夫的那几下吗？</p>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p>
许久，还是大嫂苏晚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p>
她问。</p>
这代表着，她妥协了。</p>
顾青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p>
他知道，这个家，大嫂才是真正的核心。</p>
只要她点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p>
“二嫂，你把刀，磨快一点。进山，它就是我们保命的东西。”</p>
林缨看了看桌上那把柴刀，又看了看顾青，虽然满脸不情愿，但终究还是没再反驳，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p>
“三嫂，你脑子快，帮我想想，山里有什么东西，是能在最短时间里，换成大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