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清晨四点。
队伍再次前进。
初期前进的速度与意料中一样非常的慢,直至朝阳升起,速度才再次提升起来。
但是,这个速度对于杨翌而言,依旧不够看。
按照侦察兵的标准,丛林前进速度必须在一个小时5公里以上,可是这些新兵们可能两个小时都未必前进5公里,好几次杨翌都想开口催促,但是看着这些小伙子们憔悴的脸,又开不了口,毕竟,他们也尽了全力。
中途有一小块地势好走的地方,方恒落后了几步,与杨翌并肩站在了一起,低声问了句,“排长……你难受吗?”
“什么?”
“……”方恒舔了舔嘴唇,低头没说话。
杨翌扭头看他,蹙紧了眉心,“有话直说。”
方恒抬头与他对视,然后目光一路从胸口往下滑,落在了杨翌的小腹下面,又问了一次,“难受吗?”
杨翌瞬间明白,眉毛一立,“废话。”
“……”方恒讪讪的笑,“那个,你可以脱了。”
“脱什么?脱了你把内.裤给我穿……”
“呃!?”方恒一下瞪圆了眼,“那个……你开玩笑的吧?”然后低声嘀咕了一句,“也不嫌恶心,再说了,也要穿的上啊……”
杨翌抬手按住方恒的肩膀,从牙齿里挤出了三个字,“滑、粘、痒。”然后冷笑了起来,“你做的好事。”
“……”方恒缩了缩了脖子,低头不说话了,早知道就不问了,妈的,好人不会做,怎么坏人也不会做了?
杨翌看着方恒这小样儿,隐晦的勾起了嘴角,心情顿时愉悦无比。
10点过点儿,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恒突然跳了起来,一转身抓住杨翌的袖子开始叫,“排长,排长!前面有水!!有水!!我听到水声了!!”
杨翌被抓的措手不及,呆愣了半响都没回过味儿来。
方恒焦急的把杨翌往水声那边带,边走边说,“让让,让让,排长,去那边洗一下,洗一下就好。”
“洗什么?”众人纷纷问了一句。
“你们别管!快,排长,我带你过去。”
“……”杨翌无语,反驳无力,只能被方恒一路抓着衣服往前走,后面跟着一大帮一头雾水看热闹的人。
方恒听到水流声并不大,而且不在行进路线上,也亏了那双耳朵的本事这才能提前找到水源。方恒这么一路听声辩位的到了地方,一看水流不大,顿时就打消了把杨翌推到水里的想法,只能转身去解杨翌的裤腰带。
杨翌抓着裤子往后躲,口里连连的叫,“干什么干什么!?我自己来,自己来!!”
方恒收了手,眨巴着眼看他,半响,‘哦’了一声,退开了一步。
“排长怎么了?”围观群众一困惑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脱裤子?”围观群众二依旧困惑的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排长,你昨天上厕所了!?”围观群众三不怕死的猜测。
“这里正好有水,咱们接点儿吧。”围观群众四表示很理智。
“诶诶,排长你等等,等等脱,让我们先接水。”围观群众五准确的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嗯……那个排长……你没带纸可以问我们要。”围观群众六天真开口。
“……”围观群众们不再多说,急忙卸下水壶往水源跑。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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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翌真有一种扳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悲催感,怒的狠狠瞪了方恒一眼,却被方恒那内疚的表情给成倍反弹了回来。
一时间,杨翌只想仰天长啸,老子他妈的就算上厕所没带纸也能用树叶啊!!
咳!
嗯……这个不是重点……
杨翌磨着牙低头解裤带,脑袋里的满清酷刑转了一圈,彻底怒火中烧。
方恒,好样儿的,咱们慢慢来……
杨翌‘羞涩’的在小溪里上演了一出‘贵妃出浴’之后,再上了岸,彻底化身鬼畜,拿着鞭子撵他们上山,终于在12点半到达了地图标注的地点。
石磊在一棵树下的大石头底找出了纸条,上面写着,同志们,辛苦了,祝贺你们能找到我,请将我安全护送回去。
所有人欢呼了起来,嗷嗷的叫唤。
杨翌紧绷的脸在这样的笑声下终于柔和了下来,抿嘴浅笑道,“恭喜你们,10分钟休息时间,然后下山。”
“来的急吗?”
石磊说完,所有人一想起太阳落山前就要回去报道,顿时全都冷静了下来。
方恒正是初次完成任务,兴奋莫名的时候,连忙开口,“要不现在就出发吧?”
杨翌似笑非笑的看他,目光里带着几分赞同的神情,然后环顾大家,点头,“那就走吧,纸条保管好。”
方恒他们在经过10来个小时的野外训练后,终于熟悉了如何在这样的复杂地形下快速前进,虽然有一句老话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新手们,下山确实简单了很多。
一路上都有他们之前上山留下的痕迹,而且还能够通过之前的经验寻找到更快的路线,一路狂奔而下,终于在天黑之后到达了山脚下。
当然了,任务没有完成,不过连长这次没有苛刻他们,下去的时候营地里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一群‘饿狼’们扑将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
杨翌确实被饿惨了,方恒他们至少还有点儿东西垫肚子,他为了做好排长的样子,硬是忍到现在,差点儿连饭盒都咬吧咬吧给吞了。
这次的野外训练,老兵们基本全部完成任务,新兵们却全部都没有完成。
或许也和杨翌被方恒激怒有些原因,他们是第一个完成的新兵队伍,第二新兵小组在一个小时后归队,第三小组却直至半夜1点过才回来报道。
休整一晚后,第二天上午又练了一下攀岩训练,下午开拔回家,整个野外生存训练完美结束。
回了营地后,连长解散前让他们去拾掇拾掇自己,好好休息,明天中午聚餐。
要不是连长强制命令,说不定很多人就这么直接滚上床了。
方恒真的累得上下眼皮打架,洗澡的时候都能睡着。
虽然说回来之前休整了一天,但是毕竟那是野外,再加上初次完成难度系数比较大的任务,大脑皮层活跃兴奋,醒着比睡着了多,这一回了营地,紧绷的心理松懈下来,站着都能睡着。
第二天,连长甚至体贴的没让吹起床号,所以七连的兵都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方恒一觉睡到八点过,舒服的几乎不想起床,可是寝室里人进进出出的也睡不着了,只能端着个盆子去洗脸。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一瞬间,差点儿没认出来,真是憔悴的像个非洲难民。
这段时间的训练让方恒的皮肤黑了不少,新剪的头发短的能够清晰的看见头皮,嘴边长了一圈绒毛,眼皮浮肿眼袋发黑,就连嘴皮都有两个干裂的血口。
这折腾的……苦啊。
方恒花了点儿时间收拾自己,回到寝室里才发现,老兵们的状态普遍都比较好,经过一夜休整,精气神最起码恢复到了90%,一屋子那么多人,只有毋丹和他之前一个样儿,状态持续在及格线以下徘徊。
由此可见,他们这些新兵依旧和老兵们依旧差距巨大。
到了中午,七连开始聚餐,一到食堂,方恒发现自己着实低估了老七连的战斗力。
食堂的一角堆了十来箱白酒,老兵们一看到角落里的那些东西,嗷嗷的就叫唤了起来,直夸连长大人英明,体贴下属。
吉珠嘎玛先是笑语嫣然的通通接受,只是发酒的时候人开口了,“这聚餐不是庆祝你们完成一次任务,而是庆祝新兵同志加入我们七连。所以,老七连的大哥们今天就多照顾照顾弟弟们,一桌两瓶,新兵不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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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顿时哀嚎,纷纷抗议。
吉珠嘎玛眉毛一扬,质问了一句,“我们是什么部队?我们是什么兵!?我们是侦察兵,是战备部队。所以,无论何时,你们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一巴掌拍死,没人再敢说话,只能七八个人分了两瓶白酒,心里隐隐不爽,其实这也就是在部队里,实际上到了外面,这个酒量足够了。
老兵们克制着,新兵却没有,也算是终于修成正果,正是该庆祝的时候,而且连长大人都开了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白酒当水喝!
喝不倒不准走!!
不过……咳!
新兵们的酒量还真不怎么样……
没到一个小时,趴下了大半。
吉珠嘎玛天生酒量好,杨翌是后天练出来的,一旦聚餐,这俩人就会聚在一起喝,而且杨翌这人很会调节酒桌气氛,同桌的人向来都喝的开心,尤其是今天,杨翌下手更狠。
新兵们酒量不好的都先退了,剩下的七八个人就被吉珠嘎玛叫了过来,这些人里会让杨翌心情好的有谁!?不言而喻,方恒。
方恒喜欢喝泡酒,也是白酒的一种,在家里就喝着,所以没有那么容易倒下,就这么直接送羊入了狼口。
杨翌开始还忽悠的说些话,全桌子的人都照顾到了,推杯换盏的热闹,到了后面,酒精上了头,就有点儿迷糊了,眼睛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连长,一个就是方恒。
这边和吉珠嘎玛说,“我这话呀,也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但是真的很高兴,发至内心的高兴,能在连长你手底下做事,所以我开心,酒桌上开心,就是喝!连长!敬你一杯。”
那边,杨翌拍了拍方恒的后背,“你闷着干什么?你不是最喜欢连长的吗?这都一张桌子了,你不多敬敬酒?”
回了头,杨翌又对吉珠嘎玛说了,“连长,你看,这群臭小子们也差不多练出来了,回头再找个机会,把林学长叫来,咱们聚聚?上次可没喝开心啊。”话说着,杯子就举了过去,“来,你随意,我干了。”
一杯饮尽,杨翌夹了筷子冷菜嚼了两口,看向方恒,笑了,“你这都和连长喝了,我呢?我可是从新兵连里就带的你们,尊师重道懂不?三杯酒,怎么都该喝吧?”
方恒豪气的干完三杯,又去找吉珠嘎玛,你随意,我干完,吉珠嘎玛浅酌一口,盯着杨翌的脸看了数秒,说了句,“我有个老战友,关系很铁,有点儿像他,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别照顾过头了。”
“什么?”杨翌醉眼模糊的看人,挑眉,“我照顾?”杨翌失笑摇头。
吉珠嘎玛抿嘴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天中午喝到将近两点才散席,基本所有人都醉了,就连吉珠嘎玛这海量的都有些脚下不稳。
出了食堂,看着杨翌半挂在方恒的肩膀上,俩人歪歪扭扭的走,吉珠嘎玛只觉得心情沉重了几分。
他并不想去怀疑战友之间诚挚的友谊,毕竟在他的眼前,这样的感情随处可见,但是,毕竟他是过来人,有些细节总会刻意留意。
杨翌是个善于营造人际关系的人,嘴巴或许有些油,但是这并没有错,这样的人在军营里乃至社会上随处可见,看似和谁都好,但是却分的清楚明白,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最重要的,分的清清楚楚。
方恒是个新兵,后台绕了十万八千里的新兵,这样一个人,对于杨翌而言,最多就是个兵,按理来说,应该亲切有余,却掏心不多。
但是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杨翌很照顾方恒,从最开始开始让他留下人后,就能够看的出来,杨翌喜欢带着方恒到处走,喜欢在交谈中提到方恒,哪怕是看到方恒的资料都会突然笑出来。
吉珠嘎玛真的有些担心事情会往自己害怕的方向走,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没人能够说的清楚。
从他自己的立场而言,他说不上反对男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但是确实很担忧,无论他自己和林峰,还是刚哥和四少,这种脆弱的关系被现实挤压着,几乎可以说是一碰就碎。
这样的脆弱,不过是年少的轻狂,一场美梦。
人大了,现实就来了……
有谁能够走到最后?
有谁只能黯然分开。
没有人知道,知道的只有无望的未来如梦魇一样扛在肩膀上,惊恐的活着……
视野里的两个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吉珠嘎玛悠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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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刚哥……嗯,是我,睡了吗?去找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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