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出了好半天神,才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林仙草,又看了好半天,直看林仙草心里发毛,秦王才长长呼了口气笑道:“好一根仙草,虽说都是胡说八道,不过爷爱听,胡说八道好。”
林仙草松了口气,气狠咬了口蜜饯,没答秦王话,秦王抬了根手指点着摇椅旁边道:“过来,坐这里。”秦王温柔叫了一声,见林仙草不进反倒,忍不住提高声音叫道:“过来!”林仙草忙陪着笑,小心挪过去一点,秦王见林仙草一步挪不了四指,气咽了口口水道:“爷不打你,也不揪你,过来!”林仙草又挪过去些,秦王恼怒盯着她,挥手又点了点,林仙草只好再挪过点,已经挨到了摇椅边,林仙草陪着笑,忙扎了只蜜饯递给秦王,秦王咬了蜜饯,看着林仙草问道:“说说你。”
“我?”林仙草怔呵呵茫然指着自己:“我有什么好说?”
“你家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什么时候到王参军府上?小时候有什么有意思事没有,嗯,爱吃什么,什么都行,只要跟你有关,说吧。”秦王舒服摇着摇椅道,林仙草狐疑看着他,脑子里一片尖叫报着警,也不敢耽误太久,笑着应道:“小时候,那么多年前事,谁能记得?都不记得了,爱吃什么?凡好吃都爱吃,小时候有意思事……好象真没有,就是饿,还有冷,从前冬天比现冷多了,后来就跟着个整天板着脸嬷嬷学这个学那个,也不让吃饱,还要干活、学东西,学不好……得挨罚,有意思事?没什么有意思事,天天吃饭、干活、学东西,日子都一样,后来就跟了您,就这样。”
林仙草几句话就从小时候讲到了现,秦王转头看着她,林仙草被他跟往常明显不一样目光看浑身难受,这位爷撞着什么了?怎么满眼花痴?从前财务部那个花痴病小丫头看人就这眼神,那丫头也穿来了?
“怪不得你天天掂记着吃,也难为你……”秦王声音温柔让人毛骨悚然:“往后有爷心疼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行。”
看来还是本尊,这么说,这位爷今天撞邪了,这两岸都是桃园,看来是撞了桃花仙了,这桃花仙也真是,该化个美人直接过来,这位爷根本不用诱,往那一站,眨眼就能二而合一,必定是皆大欢喜,要是那样,自己是回避呢,还是围观呢?……
“爷跟你说话呢!”秦王看着一脸笑容,仿佛看着他,神思却不知漫游何处林仙草,忍不住又训斥了一句,手随着训斥刚要举起,林仙草熟能生巧,闪身就往后躲,却被秦王一把揪住拽回来,另一只手抬到林仙草头上,极其轻柔从林仙草发间抚到脸颊上,声音又温柔起来:“爷不是说过了,往后爷疼你,不给你吃爆栗子,你怕什么?”
“这话,您说过好多回了。”林仙草嘀咕声音虽低,却保证让秦王听清清楚楚,秦王气错着牙叫道:“就你这样……算了,爷不跟你计较。”秦王轻轻咳了一声,揪着林仙草手松开,林仙草肩上轻柔拍了两下,看着林仙草,声音又温柔了回去:“这回爷……你看看你这眼神!你别惹了爷,爷就……算了,爷不跟你计较,咱们说话,嗯,你刚才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
“我想……”林仙草手指划着岸边成片桃林,压低了声音道:“你看看岸上,那么大一片桃林,里头肯定住着桃花仙子,我看那些话本里说,这花仙,喜欢英俊潇洒少年郎,您这样英俊郎君,你说她会不会找过来?给您送……”
林仙草话没说完,就被秦王重重敲了个爆栗子:“这是什么乱七八糟?嗯?你还敢看话本?进来,爷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这一夜真把林仙草累了个浑身软塌,第二天秦王也比平时晚了一个多时辰出发,林仙草送走秦王,转个身一头倒床上,痛痛直睡到正午,才懒洋洋爬起来,吃了几个鲜虾蒸饺,用老鸭笋皮汤泡了半碗米饭吃了,无聊晃了几圈,转头看见云秀神情怔怔看着码头,忙凑过去,顺着云秀目光往码头上看着问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云秀急忙收回目光,别扭拧着脖子,平平板板回道,林仙草眼珠转了几转,看着云秀笑问道:“对了,你说你家沅江边上,咱们这会儿就沅江,你家什么地方?这儿离你家还有多远?”云秀垂着头岔开话题道:“姨娘刚才吃少,我去给您再熬碗粥去,姨娘想吃什么?莲子?红豆?核桃?”
林仙草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船舱窗户边,仔细往外看了看,低声笑道:“这里就是你家?你家离这码头远不远?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嗯,你父母坟,也这里?”云秀脸色一下白没血色,转过头,死盯着林仙草,林仙草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船尾道:“咱们到后面说话,那里四面敞亮,说话方便。”说着,转身就往船尾棚下过去,云秀迟疑了下,忙提着裙子跟上。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去给你父母烧烧纸、看看他们?”林仙草看着云秀,直截了当问道,云秀看着林仙草,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低声道:“家里没人了,房子也成了别人家,坟,不远,这里过去四五里路,姨娘能?”
“嗯,既然到这儿了,说什么也得去给父母上上坟,肯定要去。”林仙草重重点了下头道,云秀脸上闪过丝惊喜,没等她惊喜完,林仙草接着说道:“我就算放你去,你也下不了船,得想想办法。”
云秀脸上惊喜转成失望,听到后,又升起层希望,看着林仙草,等她往下说,林仙草两根手指来回点着下巴,蹙着眉头,半晌才呼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这事也怪你,你该早跟我说,咱们早打算,看看,事到临头,着急了吧?这样吧,我听王爷说过,他明天还要出去一天,咱们这船泊这里,后天启程,晚上等王爷回来,我求求他,就说想进城逛逛,只要他肯就行,进了城,你总有办法了吧?”
“嗯!只要能下船,不用进城,我就有办法,这容易!”云秀满口答应,林仙草轻轻舒了口气笑道:“那就好,你父亲是个好人,我也敬佩很,从昨天一路行到现,这两边堤坝都是你父亲修吧?一看就不一样,我问过王爷,说这一段堤坝,将近十年了,一点事没出过,你父亲才是真正为百姓造福好人,我也想去祭拜祭拜他呢,对了,你和你们姑娘事,我想出了点头绪,你四下看看,”
云秀忙转了一圈,谨慎四下看了一遍,冲林仙草点了点头,林仙草坐到摇椅上,示意云秀坐近些,低低问道:“我也没细问过你,你这仇,要怎么个报法?”云秀怔了下,呆了片刻才答道:“我父亲昨死前交待我,说黄大人不懂水,不能做河督,他做河督是祸国殃民,说不想让他再做河督,可黄大人,早就不做河督了,宁大人……要姑娘替他明冤,要洗清冤屈,还了清白,还要,黄大人一命抵一命。”
林仙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苦笑道:“云秀,你也是个聪明,怎么这事看不明白,我问你,你跟你们姑娘进京时,带了多少银子?”
“我们进京请蕴秀门,是五十两一天,姑娘身子弱,不能紧赶路,到京城用了两个来月,蕴秀门就照六十天收,加上路上雇船吃用,统共花了四千多两银子,姑娘身上还带了二十万两银票子,准备打点用。”云秀一五一十答极详细,林仙草听咽了口口水,接着问道:“你们姑娘是把宁家所有家当带上了?”
“那怎么可能?!”云秀断然道:“宁大人罪名里,还一样贪腐,是被抄了家,我和姑娘是逃出来,就带出了这么点银票子出来,那些金银古玩,笨重家什,都被抄走了。”
“宁大人肯定出身豪富。”
“那倒不是,我父亲认识宁大人时候,他们家也不比我们家强……”云秀话嘎然而止,一时呆住了,林仙草长长呼了口气:“你们王爷吧,其实不怎么糊涂,他那话,说没错,宁大人呢,杀头抄家,重也是重了些,可真没冤枉,宁大人喊冤,肯定是觉得自己不是贪多那个,要不然呢,就是觉得自己就算贪了,那也是自己能干,从工程款里省出来,不是民脂民膏,所以才觉得冤枉。”
“宁大人是这么说,”云秀声音低低道:“他说他用了一半银子,修了比别人好堤坝,那剩下银子,他也才拿了一半,余一半又缴了国库,也算不得贪腐。”
“你觉得呢?”
“嗯,也有几分道理。”
“可他修那堤坝,是他本事?他一个人本事?他是用了你父亲法子吧?”林仙草不动声色转了方向,云秀呆了好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林仙草冷笑道:“他提过你父亲功劳没有?他往上面荐举过你父亲没有?他拿那些银子,分给你父亲过没有?他是上官,又得了银子,可有了过错,顶出去杀头是你父亲,是你父亲替他顶了罪,你父母替他去死,他怎么对你?他把你买回来,入了奴籍,做了奴婢……嗯,我总觉得他连这点好心也没有,你身上必定有不寻常处,不然,他怎么会留你?”
云秀脸色青灰看着林仙草,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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