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洁铮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呕吐,是件令人羞愧的事。
PP只得跑出去,到厕所里吐得昏天黑地。吐到最后,两腿发软,竟连站起来都困难了。歇息P刻,她扶墙而出,发现贺兰静霆在门外等着她。
然后,他一把将摇摇Yu坠的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还能不能走我带你去医院吧。”
“我我在流血吗”她的头一直垂着,很痛,鼻血一滴一滴地滴到地板上。
他将她打横抱起,穿过一道悬着编钟的长廊,从紧急出口下了楼。
PP仰头向天,看见楼梯口外有个宣传栏。很明亮的灯光S上玻璃板上。
里面写着:
“c城博物馆本年度先进工作者”
她看见了贺兰静霆的名字。
PP的心里立即跳出若G新华T主题词:乐于助人、加班加点、兢兢业业、又红又专
见他衣着朴素,她本来还想说“勤俭节约”,贺兰静霆抱着她走向停车场,打开一辆车的后门,将她塞了进去。
她把“勤俭节约”四个字从脑子里删掉了。
汽车在夜间无声地行驶。
PP在后座躺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坐起来,看了看车外,忽然一惊,问道:“你不是去医院”
汽车正向城外行驶。
“不是。”贺兰静霆淡淡地回答。
“那你去哪里”
“我家。”
“你家为什么要去你家”
“你不是要采访我吗”
“我我”PP狡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采访你”
“撒谎是一种能力,需要练习。”
读过访狼手册的人都知道陌生男人的家绝对去不得,可是,鉴于自己写了三年多的思想汇报都没被党组织接纳,PP认为,陌生男人和陌生的先进工作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过了一会儿,PP忽然问:“既然你的睛睛看不见,你靠什么开车”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眼睛看不见”
“早上的时候。”
“早上早上我没见过你。”
“贺兰先生,虽然你可能是训练有素,撒谎还是撒谎。”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继而无声无息地笑了,“是的,我有日盲症。白天看不见,晚上看得见。”
嗯PP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她觉得一个人如果白天什么也看不见,多少会觉得有点痛苦,或者郁闷。可是她没从贺兰静霆的话音里听出一丝的落寞,好像他天生如此,不必遗憾。
“日盲症医学上有这种病吗”
“就是夜盲症倒过来。”
“哦”
“你觉得好些了吗”他又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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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地望着窗外。
雪早已停了。夜很黑,天空却是暗紫Se的。清辉中的一轮素月,好像一P悬浮在冰茶中的柠檬。远处的山峦飘着白雾,白雪裹住的树枝闪着珊瑚般的荧光。汽车正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高速向城外的山区行驶,速度之快,近乎滑翔。关PP对这座城市非常熟悉,熟悉到好像这是自己的第二个身T。城市的中央满布着餐馆、酒吧、舞厅、歌剧院、T育场和名目繁多的娱乐会所,是Yu望的中心。越过十J道立J桥,到达城市的边缘,灯光少了,车辆少了,一切迅速安静下来。在那里,有贩毒、有打架、有抢劫、有各式各样的罪恶J易,充满了恐怖。
他们先在一P旷野中穿行,渐渐走入起伏不定的山路,一道道的树影巨兽般地扑过来,仿佛择人而噬。
PP知道贺兰静霆正带着她驶向本城最昂贵的住宅区:渌水山庄。里面有五十多座别墅分布在一座大山温暖的南麓是离城区最近的郊区,山上有温泉、古松、森林、瀑布,山下有地铁、咖啡馆、植物园、高尔夫球场。所谓的人与自然的过渡带,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都指的是这里。
汽车在环山公路上飞快地爬升,PP只觉头脑阵阵昏眩。过了不久,忽然停住。贺兰静霆跳下来,拉开车门,PP的脚刚一落地,便看见一地乱雪,上面长满了一丛丛漩涡状的茅C。
贺兰静霆的房子居然是一套老式的四合院,朱漆的大门,屋顶的飞檐挑起来,铁马叮当,风铃微荡,半卷的竹帘,透着一缕微光。贺兰静霆一手掺着PP,一手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把古老的铜锁。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张开,里面是一个清静的院落。当中一道假山,两旁种着梅花,被雪埋了一半。PP抬头一看,天空是四角的,屋顶上满是飘摇的枯C,说不出的清冷、说不出的萧索。
PP打量四周,有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进了客厅,却又觉得没有走错。
客厅的摆设足以证明贺兰静霆收藏家的身份。
老式的家俱,四角包着铜P。紫檀木的台桌上摆着青瓷花觚。墙上的字画墨迹莫辨、古意盎然。洁净的橡木地板,打着闪亮的光漆。只有靠窗的一组赤Se沙发与整个房间的风格格格不入,像是刚从商场里买来的进口货。
PP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发现贺兰静霆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苹果。他很悠闲地坐在PP对面的沙发上,隔着花梨木茶J,用一把镶着碧玉的水果刀轻轻地削着苹果。
还满客气的。
削着削着,贺兰静霆的手忽地一抖,手指被刀削出一道小口,血立即涌了出来。在苹果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迹。
他好像没感觉到痛,继续专心地削苹果,姿势非常优雅。PP凝视着他的脸,觉得他的长相非常迷人,可惜戴着墨镜,无端端地添了一脸寒气,像总统的保镖,又像黑社会的杀手。
印迹越沁越深,渐渐变成铜铁般大小。
“你的手流血了。”PP说。
“嗯。”
他看了看苹果,没有介意,用刀将那沁了血的苹果切成四半。
递给她的那块,偏偏带着血迹。
可能他没注意到吧。PP不想显得太挑剔了,笑了笑,将苹果放到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她发现贺兰静霆虽一直低着头,却很注意观察她。
“那么说,贺兰先生,您是优秀党员。”PP说。
“别客气,叫我贺兰静霆就好。”他很温和地纠正。
“贺兰静霆,现在,我可以开始采访吗”
“等等。”
他去了厨房,端来了一只碟子和一套西式的刀叉,镀银的,泛着寒光。
PP愣了愣,问:“贺兰先生,你还没吃饭吗”
现在已经九点了。
“没有。”他说。
“晚上你打算吃什么”
贺兰静霆想了想,忽然放下叉子,说:“我能先带你参观一个地方吗”
“行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正打算参观你的房间呢我想知道著名收藏家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PP笑眯眯地说。
“现在你觉得好些了不想吐了”贺兰静霆又问。
“完全好了,真是一阵一阵的。”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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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引着她穿廊度院,出了后门。
其实贺兰静霆的四合院就在这座山的最高处,离山顶只有十J步之遥。院墙沿山而上,竟将包括山顶在内的一大P地方都围住了。
山顶有座八角小亭,亭边有个巨大的石台,围着汉白玉的栏杆,往下是陡峭的北坡。
走到石台上,贺兰静霆忽然问:“你喜欢这地方吗”
“还行,有点Y森森的。”PP被山风吹得打了一个寒战。无端地,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禁不住看了看贺兰静霆,腿亦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紧接着,她就发现石台的正中凿着一个井。
站在井边往下看,里面没有水,也不是很深。井壁是光滑的大理石,上面小,下面却很宽敞。清冷的月光笔直地照下来,井底十分明亮。
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把躺椅。
身边的贺兰静霆依然散发着深山木蕨的气息。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柔声说:“PP,今天晚上,你愿意陪我晒月亮吗”
那声音充满蛊H,他的手亦不知何时已搭在了她的腰上。
轻轻一推,PP就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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