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盛离开酒店又去了一趟公司,凌晨一点半, 季氏集团大厦只有零星窗口还亮着灯。
冯梁把今晚慕靳裴去参加酒会的举动分析给季常盛听, “如果慕靳裴是顾家的孩子, 以慕靳裴的性格他不会这么高调接近星遥, 让您心生怀疑, 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再说, 慕靳裴想要报复,也是暗中进行, 神不知鬼不觉。他亲自出马的成本太高, 高风险低回报, 说不定还会全盘皆输。这不符合他的商人本性。”
“还有一种可能,慕靳裴也许真是顾家的孩子,但他本人并不知情, 慕家也对外隐瞒。如果是这样的话,慕靳裴追求星遥就能说得通。”
“对了季董,据准确消息, 今年春节谢君毅回北京老家,您要不要过去拜年?”
期间, 季常盛一言不发, 来回转动手里的水杯,晚上喝了不少酒,喉咙发干。
水都凉了, 他也没喝一口。
他搁下杯子, 再次翻看跟谢君毅有关的资料, 这是冯梁近期调查整理出来的。“过年时跟谢君毅约个饭局。”
冯梁:“好,我会安排妥当。”
季常盛挥挥手,“你回去吧。”
冯梁没再打扰季常盛,带上门离开。在季常盛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好在凭借谢君毅的过往资料,他取得季常盛进一步信任。
季常盛把杯里的冷水喝下去,输入一个号码拨出去。“最近找人盯着老唐,有异常情况立刻汇报给我。”
他信任冯梁,但也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给冯梁去做。就像他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夜已深。
没睡着的还有许睿,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姑奶奶,你煎鱿鱼呢。”齐琛困得要命,伸手把许睿揽在怀里,用被子蒙住她头,“乖,睡觉。”
许睿正烦着,连踢带踹。
齐琛:“......”
握草。
疼得不困了。
伴这只母老虎如伴君。
还真以为他稀罕抱她,大半夜的他也不想跟她计较。反正他刚才已经吃饱餍足,转个身背对着她睡。
“诶!”许睿拿脚蹬他,“跟你说个事儿。”
齐琛不耐烦:“你直接说呗。”
许睿考虑再三,“我明天去趟,找慕靳裴。”
房间安静了数秒。
齐琛一怔,确定自己没听错,一个骨碌爬起来,把灯打开,“你真要去找他?不带骗我的啊。”
许睿眼睛微眯,看把他给激动的。
齐琛表情认真:“等你追到慕靳裴,我送你们俩一份结婚大礼,孩子的红包我也提前给。”
下一秒,他撞到床头,“我日!”疼得他龇牙咧嘴。
刚才许睿那脚差点踹死他,真是往死里踹。
他撑着床头坐起来,揉着脑袋,义愤填膺:“许睿,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像我这种好男人哪里去找!”
许睿:“我找他是有正经事,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跟你说一声是看在你是个合格的工具份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齐琛冷哼,“能有什么屁事!还不是今晚看慕靳裴牵着小星星,你心里的酸水都淌到眼睛里了,你承认了没什么丢人的,反正我也不会嘲笑你,顶多幸灾乐祸几天。”
许睿懒得解释,反正跟他报备过,她转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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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琛彻底不困了,他睡不着也不让许睿好过,把她被子掀开,“你跟他有什么正经事好谈的!难不成谈生意?”
许睿枕在他胳膊上,没再打他,不然他越来劲。“睡觉,我困了。”
“不应该呀,明天就要见到你心上人,你还睡得着?”
“滚!”
“啧啧啧,刚才怎么说的?说什么谈正经事,一看就是不甘心要横插一脚,被我给说中了吧,开始气急败坏了。”他挠挠她的下巴,“我说睿睿呀,咱俩打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顿了下,“你真要想追慕靳裴我也支持你,回头我就跟我爸说我出轨被你抓个正着。”
许睿眯眼,一字一顿:“闭上你的嘴,睡觉!”
齐琛哪能听,挠挠她,逗逗她,不时亲她。“你真要去找慕靳裴你就直接点,别藏藏掖掖,不爷们。”
“说了你也不懂。”难得,她解释:“我是想帮季星遥。”
话音落,齐琛狂笑三声。
许睿掐他胳膊,试图让他安静,可齐琛故意跟她对着干。
许睿被吵得脑仁疼,她咬牙切齿:“三、二...”一还没说,齐琛忙不迭把床头灯关了,“真不想把人给追回来?”
许睿忍无可忍:“...还要我说多少遍!”
“那我就勉强不嫌弃你,肩膀借给你哭两回。”他把许睿收怀里,细细密密的吻落下。
许睿又被折腾一番,睡觉时已经凌晨三点。
翌日清早。
不到八点钟,慕靳裴就到了季星遥小区门口。
储征也在车里,过来汇报季常盛那边的情况。大年初三,季常盛约了谢君毅吃饭,这次饭局还有不少商界的人参加。
慕靳裴撵着衬衫袖扣,每次分析季常盛的举动都极其耗费精力,稍有不慎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季常盛约谢君毅应该是信了冯梁的建议,不过这个信任有几分,根本不确定。
还有一个可能,谢君毅打着应酬的幌子接触谢君毅,并不是想从谢君毅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他是想接近谢君毅身边的人。
而谢君毅身边最亲近的人是慕温雅还有谢昀呈。
不管是慕温雅还是谢昀呈,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控的因素。
慕靳裴收了收思绪,决定:“元旦后我回纽约待段时间。”
储征:“北京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
门口那边,季星遥走出来。
慕靳裴推门下车,袖扣刚被他拽下来就没扣好,直接拿在了手里。
今天季星遥束一个高马尾,穿烟灰色大衣,肤如凝脂。
清爽利落,又显干练。
慕靳裴给她一个拥抱,把她抱起来离地才放下。“睡得怎么样?”
“还行。”季星遥指指他手腕,“以后手表晚上放我这。”
之前一个多月里,手表在床头柜放着,她睡得很踏实,昨晚把手表还他,夜里竟然做噩梦了,梦里场景混乱。
储征坐到后车,给他们安静的私人空间。
坐上车,季星遥看他衬衫袖口敞开,“袖扣是不是掉了?”
“没。”慕靳裴把手里袖扣给她,“帮个忙。说不定还能给你创作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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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遥开玩笑,“指尖上的袖扣,心尖上的爱情。”她把袖扣给他戴好,把手覆在他手背,跟他比手指长度。
他这双手她第一次看到就像画。还有他头一回去她画室站在落地窗前的那个背影,至今她都念念不忘。
“慕靳裴。”
“嗯,怎么了?”
季星遥看向他,现在他是她男朋友她才敢跟他直视,“代理合同还签不签了?”
慕靳裴没急着回答,谨慎斟酌半晌,他退让:“四六分。”四,她六。之前他一直坚持五五。
季星遥:“现在你是我男朋友,我们改天约时间再谈公事。”
慕靳裴听得懂她话外音,她还是不满意分成,依旧坚持她的三七分。他把她手攥手里,“给我点面子不好?”
他已经退让了,除了父母,他还没跟谁妥协过。生意上就更没有过先例。
季星遥:“我要是不给你面子,我早就缠着你二八分成。”
她还给自己的解释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女人不能恋爱脑,得公私分明。我不能不讲理跟你要二八分成,就还是原来的要求吧。”
慕靳裴看出来季星遥跟他一样,心里有杆清晰的秤,不管何时它都以绝对理性的方式存在。
在他们的惯性思维里,爱情是爱情,人情是人情,生意就是生意。
就像他之前能送给她一千多万的拍品,但不会把这些钱省下来将分成让到三七。
这一点他受母亲影响,裴钰就是公私分明,她创立画廊,持有多少股份,得到什么样的分红,条条杠杠都写在合同里,没有丝毫含糊。
这些钱母亲不是自己存着,每年也会送给父亲不少昂贵的藏品。
而季星遥,若是他没猜错,他们在一起后,她照样能不吝啬送他价值不菲的画,能把她赚的钱都买礼物送给他,但绝不会把合同条款降低。
她跟他母亲性格相似,处理事情的脑回路自然也大差不离。
用母亲的话来说,恋情有分的那天,婚姻有散的时候,只有事业才是女人最大的保障。
季星遥也如此,她自己都说过:有时理智得没人情味,有时偏执到飞蛾扑火。
母亲也一样,理智时眼里没有半分心软,偏执时谁也拽不回头。
这个圣诞假,他再次感受到了母亲对父亲的客气疏离,她明明对父亲没有感情却还是嫁了,这不该是她那样性格的人所为。
只是不知道季星遥会不会有偏执到不顾一切的时候。
不管怎样,代理合同不能再拖下去,之前他还能跟她慢慢磨,现在不行了,他是她男朋友,一旦处理不妥当,影响她心情。
这是慕靳裴最大一次让步,“就按你说的分成签合同,这两天我让法务部拟定合同,到时唐加莱过来找你签。”
季星遥先给了慕靳裴精神奖励,一个吻。当然,还有物质上的。
到了画室楼下,张伯的车早停在那,只要季星遥在画室,他就坚守在附近,画室楼道上所有情况都在他手机里。
季星遥让慕靳裴先等她,她去找张伯。
慕靳裴在大厦入口侧边等着,她走去露天停车场,他目光也一路跟过去,手机震动,来电人是许睿。
他盯着手机屏看,一秒一秒过去,他还是没接,最后摁断。
【转告许睿,有些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这是最后一次,让她做个旁观者就好。】他把消息发给储征。
储征没敢多问,原话转达。
许睿此刻正在北京分部楼下,她等了快两小时,从七点到现在,还不见慕靳裴身影,只好给他打电话,谁知等来这样一个结果。
不知道是他能看穿人的心底还是对她太了解,仅凭一个未接通的电话就知道她找他是为何事。
许睿仰头,的标识醒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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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现在的纠结,可偏偏她是一个知情者,看着季星遥那么美好的女孩一步步入局,慢慢走向深渊地狱,她就感觉自己在犯罪。
罪不可恕。
许睿没回储征,再次拨了慕靳裴的电话。
慕靳裴眉心蹙了蹙,以为她找他是为别的事,最终还是接了。
许睿开口就问:“你在哪?不来公司了?”
慕靳裴不答反问:“什么事?”
许睿还是没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见面聊聊。”
沉默一瞬,慕靳裴直言不讳:“在画廊时我跟你说过,走出那间会客室,把你之前知道的一切全部忘了。”
许睿了解他脾气,不能正面跟他刚,“我请你吃饭,看在过去五年我为那么拼命的份上,给个面子。”
慕靳裴语气清冷,“你有苦劳不错,但该给你的奖金,没少你一分。”
许睿张张嘴,无力反驳。
她吁口气,只能用她跟他之间最后那点情分去争取,“那行,不说公,论私,我们总还算是朋友吧,吃顿饭聊几句不行吗?”
慕靳裴没吱声,电话里沉默。
他看着停车场方向,季星遥已经交代过张伯,正朝他走来。他对着手机话筒沉声道:“许睿,论私,我也什么都不欠你。”
血淋淋的残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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