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开口回绝,这东西太贵重,何况此时的我们,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在烟波亭里品箫论诗的两人了,我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物件。
“不要说你接受不起,在我心中,你是唯一可以拥有它的人。即使,没有未来。”他依旧是那淡淡的口气,我的心却沉重起来。
他伸手将我的手心和拢,便转身离去。他的手冰凉,我的手心也是凉凉一片。
慢慢走回坤宁宫,那玉我小心的收在袖袋中,想着回到东暖阁就收在那个小木匣中。
一步踏进门,脑中还在回忆着之前的事。
突觉东暖阁里有什么不对,一抬头,就看见屋子里跪了一片,沈羲遥坐在里面的椅上,神情疲惫烦躁,还有担忧和焦急。
“这……怎么都跪在这里?”我指着地上跪着的坤宁宫里的侍从,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惠菊的人影:“出了什么事?”
我有些慌乱,口气还算镇静,没有向沈羲遥行礼就走到他面前。
“皇上,他们做了什么您不高兴了么?”
沈羲遥一双剑目从我脸上冷冷地扫过,“这么晚他们却不知你的去向,就是死罪。”
我一惊,慌忙跪下:“皇上,这要怪臣妾,和他们无关的。”
我抬起脸看着沈羲遥依旧冰冷却松了口气的表情,柔声说道:“玲珑睡下后臣妾就打算也睡下了,可是却一直睡不着,只好起来,外面吹起了风,臣妾就想着去走走。臣妾想今夜皇上应该是在柳妃那里了,也就多散步了一会儿。”
我强笑起来看着他,他的眉头松了开,一手拉起我:“怎么会睡不着?”口气已经是温和如常的了。
我脑中飞快的寻思着,怎样的回答能让他开怀从而不再追究,也不多心。
我装出一副羞赧的模样:“之前皇上夜夜都在此的,今夜去了柳妃那,臣妾不习惯……”
声音已娇弱下去,脸上也因着自己这话浮上一抹绯红。
他终于是完全笑了起来,眼里不再有怀疑和恼怒,他拉我坐在他的腿上。
我瞥了一眼底下依旧跪着的侍从,“皇上……”我拖长了声音唤道,向他眨了眨眼,看了看下面跪的一众人。
他一笑:“你们都下去吧。不过没有下次。”
我看着那退出去的人影,转头看他:“皇上,臣妾的贴身侍女惠菊呢?”
他的头埋在了我的颈间,我被他弄得痒痒的难受,可是却依旧是笑着接受。
他抬起头:“送去辛者库了。”
我一惊,不由得推开他:“皇上,惠菊没有犯错啊,还请皇上将她放回来。”
那辛者库可是吃人的地方,什么人进去都要掉层皮的,我心中担忧焦急,眼睛牢牢地看着沈羲遥。
他被我看得无奈,高声对外面喊道:“张德海,去辛者库把娘娘的侍女带回来。”
外面人应了一声就消失了,他拉了我的手走到床边,蜡烛熄灭了。
夜半醒来,沈羲遥在身边沉沉睡着,我蹑手蹑脚的起身将地上衣服袖袋中的那块玉佩取出,小心的先放进了衣柜里风雪衣内襟的口袋中。
再回到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却想着羲赫。此时的他在做什么,是否也和我眼前人一样,深深的睡去了。
耳边隐约的传来箫声,我揉揉眼睛,是自己迷糊了吧,是幻觉?
可是仔细听着,真的有,是他,是那曲《流水浮灯》。
再不愿回到床上沈羲遥的身边,自己披了件衣服凑在灯下,读起书来。微微有些冷,长长的头发瀑布般披散下来,好似一匹上好的黑丝绸,轻轻的滑在胸前。我慢慢地翻着手上的书,脑海中都是他的身影。
有人轻轻的摇我,睁开眼,不知何时自己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抬头看,是沈羲遥,他不解地看着我,眼波中还有心疼。
我笑笑,不等他问就说道:“臣妾半夜起来坐在这里看月亮,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他眉毛一扬:“月亮?月亮就那么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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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笑:“宿云鹏际落,残月蚌中开。皇上难道不觉得好看么?”
他宠溺的一笑:“回去床上睡吧,小心着了凉,朕早朝去了。”
我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躺在床上,他细心地为我盖好被子,看着我闭上眼睛才出去。
我听见那门被关上,等了一会睁开眼,翻身下床将那玉佩小心的收在了木匣之中,自己才长吁一口气。
召唤外面的侍女进来,却是我不熟悉的面孔。
“你们是?”我指着在外面站着的几个宫女,虽说不熟悉,可是又好似在哪里见过。
冥思苦想之际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芷兰。
见我不解且迷惑地看着她,芷兰微一笑:“娘娘,从今日起,奴婢就是您的贴身侍女了。”
我咬了咬下唇,知道这是沈羲遥的意思,只随意地问了一句:“那之前这坤宁宫里的人呢?”抬头看着芷兰,眼神却多了份凌厉。
“回娘娘,那些侍从还在。”芷兰平和地回答道。
我喘了口气转身:“本宫还是有些累,你传话下去,让六宫的嫔妃今日不用来了。”
说罢将手边厚厚的锦缎帘帐一拉而下,隔绝了外面那些陌生的脸孔,心沉甸甸的。
回到床上躺好,却闭不上眼,是依旧有些累的,可是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好的感觉,心很慌,仿佛自己一闭眼就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芷兰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木漆朱盘,上面是一只同样的木漆朱碗。我看着她,她没有表情地走到我身边:“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给您用的。”
我凑上前一看,那碗中有黑色的汁液,却没有味道,我好奇且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芷兰,她依旧是没有表情,只是看着我。
我在犹豫中拿起那碗一饮而尽,有些微苦,却也有一丝甜,喝完不久就感到头很沉,眼睛不由得闭了上,渐渐睡去。
有人在看着我,意识清晰起来,睁开眼,沈羲遥坐在我身边,我朝他一笑,他也就笑起来,可是那笑有些勉强。
我从他略带哀愁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害怕。
“怎么了,皇上?”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今晨早朝,你父亲没有来。“
我心一紧,呼吸急促起来:“可知是为什么?”
“你大哥说他患了风寒,不要怕,朕已派御医过去了。”
我点点头,眼睛看向一边,父亲年迈,身体也被繁重的朝事压得日渐不好了,如今竟没有能来上朝,可见不是简单的风寒。
我的目光无意识的从沈羲遥的脸上掠过,突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般,他的脸上有一抹很浅很浅的笑,还有一丝欣喜。
我害怕他那样的神情,仿佛有什么骇事会在前方等我,不由得就抓紧了被边。
“皇上,臣妾想……”我踟蹰着,他看着我,目光中是同情,我有些奇怪。
他一笑:“朕知你想回去看看,可是还是等御医回来禀报再说吧。”
我听他这样讲了,只好点点头。
一整日都没有什么心情,玲珑一直就让乳母带着,她身边还有大批的侍从,都十分精细,我便不担心。
惠菊已经回来了,我想办法还是将她调到了东暖阁当差,这样,终于是有了个熟悉的人在身边侍候。
晚膳时御医终于是来通报,父亲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养。
我松了口气,沈羲遥嘱咐了几句给御医,让他和其他几位一直待在凌府,直到父亲痊愈。
我心放下来,晚上哄玲珑睡着后陪着沈羲遥批奏章,烛火下他的神色那么认真,我看着他一本本的看着,用朱笔写下批示。
我知道他很辛劳,我知道他是好皇帝,我也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无法对他产生和对羲赫一样的感觉。
小声地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转向了手中的书,再抬头,他却看着一本奏章发呆,脸上有隐约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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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着烛光看那奏章面上的字迹,很熟悉,可是却看不清。
过了几日,早朝刚下不久,后宫里遍传开了一件事,父亲之前上奏章告老,想辞去宰相之位。原因是年老多病,可是皇上一直不议,昨日又上书一封,皇上很是为难,但却似是要准了。
我终于想起了那夜那字迹就是父亲的,可是我不明白,父亲的病不是不严重么?难道是那御医碍着我不好说。心中十分的担忧,还有深深的心酸,自己身为女儿却不能在父亲身边照顾,实在是不孝啊。
想着见到沈羲遥就请他准了我回凌府探望的请求,可是直到晌午他都没有来我的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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