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沁羽洗完澡，吃完奶奶做的宵夜，才去睡觉。</p>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p>
早读八点开始，她七点就到了班上。</p>
这是她常年养成的习惯。</p>
因为长时间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暗地里使绊子，导致她内心极度自卑和怯懦，根本不敢在人多的时候出现。</p>
上一世她的青春被毁了，到死也没能走出这样的阴影。</p>
所以她现在仍旧保持着习惯，早早来到了教室，只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收到那些恶意的目光。</p>
可她一进教室，却发现自己的课桌被推翻了。</p>
书包里被灌了水，书本撒了一地，几本主课的教科书已经被撕碎。</p>
桌面上都是羞辱人的涂鸦，混合着污言秽语。</p>
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自己昨晚跟虞司邈走后，程琦玥气急败坏干的。</p>
好在现在班上只有她一个人，没人看见她的窘境，也没人在旁边落井下石。</p>
温沁羽默默地把课桌扶起来，擦干净。</p>
找出透明胶带，把课本一页一页粘好。</p>
看上去是在拼凑撕烂的书，其实是在缝补自己破碎的青春。</p>
大约七点半开始，教室里就有同学接二连三地进来。</p>
大家互相问好，开着幼稚的玩笑，嬉笑声却传不进温沁羽的耳朵里。</p>
自从程琦玥针对她开始，她就没有朋友了。</p>
老师也不是不知道她被孤立，反而在她向自己求救时，说了一句很愧为人师的话。</p>
‘温沁羽同学，你该多想想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她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呢？’</p>
呵。</p>
温沁羽笑了。</p>
她的同桌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男生，一直看不上她家里是个收废品的，对她态度十分恶劣。</p>
同桌小胖每天早上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张合在一起的课桌，拉开一道距离，以此表露自己的不屑跟厌恶。</p>
今天也不例外。</p>
他把自己的课桌拉开，肥硕的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跟旁边的同学说话。</p>
“哎……今天终于要调座位了，否则再这样坐下去，我迟早染一身垃圾味儿～”</p>
他的话换来那位同学的一阵嗤笑。</p>
小胖明目张胆地嘲讽自己，换做上一世，温沁羽还会辩解。</p>
奶奶虽然是收废品的，可是她家里非常整洁，从来没有异味。</p>
但她这么说，只会换来更深的嘲讽。</p>
程琦玥因为顾存希的一句话看不惯她。</p>
而其他人只是为了迎合有话语权的程琦玥，加入了霸凌的阵营。</p>
她扪心自问没有得罪过其他同学啊，甚至，她比大多数人都优秀，虽然家境不好。</p>
温沁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余光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背着书包，从后门走进了教室。</p>
虞司邈也来了，但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轰动，甚至不被人放在眼里。</p>
他像一道安静的影子，坐到座位上之后，也拿出书来看。</p>
温沁羽犹豫着，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谢谢他。</p>
可是一想到早读后，就要调座位。</p>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换到一个比小胖还糟糕的同桌，于是郁郁寡欢地盯着墙上的时钟。</p>
很快，八点铃响，早读时间到。</p>
今天读英语单词和课文。</p>
领读的是英语课代表，程琦玥。</p>
她傲慢地走上讲台，捧着自己的英语书开始领读。</p>
程琦玥的英语发音很好，是比老师更标准的美式发音，听起来就像个纯正的ABC。</p>
温沁羽知道，程琦玥的父母一直给她请外教辅导英语。</p>
而自己这样的穷丫头，哪怕寒窗苦读十余载，仍然会成为无法开口的哑巴。</p>
这就是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和有钱人的差距，他们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p>
温沁羽知道，程琦玥在时不时地用轻蔑的眼光看着自己，看得她头皮发麻。</p>
可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更加认真地读课文，想要把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发音，都深深刻在自己脑海里。</p>
上一世她没来得及好好学习，以吊车尾的成绩考入了月城大学，还悲催地碰上了天之骄女程琦玥，又过了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p>
她现在有可以重头来过的机会，一定要考到外地去，读全国最好的大学。</p>
下课的时候，温沁羽已经读得口干舌燥。</p>
她破天荒地拿着自己的水杯，去教室后头的饮水机接水。</p>
上一世她绝不会这样做，甚至不会在学校喝一滴水。</p>
因为女生们都是结伴上厕所，而她没有朋友，害怕孤身一人走过站满同学的走廊，害怕面对被他们不怀好意地打量，索性不喝水。</p>
虞司邈的座位刚好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饮水机就在他的身后。</p>
他在画画，素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根铅笔。</p>
温沁羽打完水经过他身边，他画的东西，是一个动漫里的人物，好像是龙珠里的贝吉塔。</p>
她把水杯握得紧紧的，飞快地轻轻说了句，“昨晚谢谢你。”</p>
这一次她确定他听见了，因为他画画的手停顿了两秒。</p>
回到自己的座位，温沁羽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一个三明治的包装袋，里面还有一坨恶心的大鼻涕，青黄青黄，令人作呕。</p>
小胖刚刚好像就吃的这个牌子的三明治。</p>
温沁羽捏着袋子的一角，想把这恶心的东西扔掉。</p>
可眼下小胖不在座位上，她索性把垃圾塞进了他课桌的最里面。</p>
班主任也在这个时候来了班上，本学期第二次调座位开始了。</p>
高一三班调座位的制度和别的班不一样。</p>
全班60名同学，前三十名和后三十名两两自由组合成为同桌，由优生带动差生。</p>
第一次月考的时候，温沁羽的成绩是第三名，所以跟第五十名的小胖当了同桌。</p>
但上一周的第二次月考，她的成绩掉到了三十二名。</p>
这其中的变故便是，校草顾存希轻飘飘的一句话。</p>
因为经历过一次调座位，大家都熟知了流程。</p>
所有的同学都要带着书包在走廊上等待。</p>
温沁羽的书包湿了，她只能抱着书本，站在人群最外侧。</p>
一个昨日扇过她耳光的女生就站在不远处，她叫张宝欣，跟自己是初中同学。</p>
开学的时候，张宝欣将她奶奶是拾荒老人的事，有意无意地说了出来，让她被同学借机耻笑。</p>
眼下，张宝欣见她独自站在一边，便与靠近自己的一个男生嘲讽地说，“喂，你离那个脏东西远一点啦，小心染上穷酸味～”</p>
那男生哈哈笑了几声，斜着眼睛瞟了温沁羽一眼。</p>
他好像怕自己染上瘟疫那般，害怕地往边上挪着步伐，惹得张宝欣咯咯作笑。</p>
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到走廊。</p>
她一出现，走廊上瞬间安静下来。</p>
她会依次叫一位成绩好，一位成绩差的同学轮流进教室。</p>
他们可以选择坐在一起，也可以单独坐，只要最后的组合是一优一劣就行。</p>
班主任站在门口，能同时兼顾教室和走廊的纪律。</p>
等进去的同学选择了座位，她才会念下一个名字。</p>
她念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本班的第一名，虞司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