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场直播不该在纪时衍家里进行的。
是他说书房采光好, 酒店没有生活气氛, 她才被说服着带到了这儿。
刚开始男人也确实老老实实在一边看报刊杂志, 她就没有特地声明什么，谁知道他突然就开了口, 还讲了句情话——
果不其然，本就人数过多的直播间卡顿得更厉害，左上角观众数量还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数字增长着，弹幕加速滚动叠出幻影，屏幕上被塞满了各种礼物。
她甚至都能想出大家呼朋唤友来看直播的阵势。
纪宁拍了拍手机：“卡了。”
爱豆妆出了圈, 现在还加了个纪时衍,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男人状似意外地挑了挑眉，顿悟道：“你在直播？”
——明知故问。
以他的智商，难道还觉得她是在戴着耳机问薄荷今晚想吃什么吗？
既然他都发出某种暗示了, 纪宁往旁边挪了挪, 问他：“那你要不要跟大家打个招呼？”
男人一副思忖后觉得却之不恭的模样，冠冕堂皇地颔首：“好。”
纪时衍出镜的那一瞬, 评论区已经直接卡死，有人发现了新的发言方式, 在刷礼物的时候把自己的id改成要说的话，这样能多在屏幕里显示一会儿, 让二位主角看到。
屏幕中心一掷千金地显示着四字id：【我磕到了。】
他提了把椅子坐到她身前, 纪宁后退着问：“怎么了？”
“在我后面显脸小。”
礼物风暴后, 屏幕里滚动刷着存在感的id换成：【我又磕到了。】
“大家别刷礼物了, ”纪宁怕他们破费，赶紧说，“已经可以发弹幕了，不要乱花钱。”
她根本没指望直播赚多少钱，还得和平台分成，看大家这么刷礼物实在是很不划算。
镜头挪了挪，这场直播的重点才算是开始。
“今天挑一个呼声最高的演示，和爱豆近距离接触的心机淡妆。”她说。
纪宁挤了泵粉底液，在“差点忘了你是素颜”的弹幕中上着妆：“建议用海绵蛋铺开，会有种通透的水润感，眉毛微微有弧度就可以，不用挑太高，我在节目里没有画外眼线，用的是棕色的内眼线胶笔，自然也可以放大双眼。”
“刷睫毛膏之前先用眉刷把散乱的睫毛刷开，夹翘，涂上睫毛打底膏定型，觉得不够的话可以稍微再叠一层睫毛膏。”
“眼妆的话……”
纪宁想着万千追星女孩的梦就坐在自己旁边，不用白不用，于是举着两个亮片色问纪时衍：“哪个更吸引你一点？”
纪时衍的确是仔细甄别了一会才看出微妙的区别，由于觉得左边的名字比较好听，这才道：“左边吧。”
“腮红呢？”她打开盘子里的四个色，“选一个？”
“右下角。”
又问完口红，纪宁把男人选过的东西在镜头前排开，道：“直男爱豆审美的代表。”
作为娱乐圈第一爱豆，他的选择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虽然男人早已不是职业爱豆，但仍旧是一统饭圈审美的地位，这里的爱豆是另一层信仰的含义。
看到这里，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我缺的是这些化妆品吗？我缺的是坐在我旁边让我参考的爱豆啊！】
纪宁参考着纪时衍的意见，又给妆容添了些新细节，完善了部分缺点。
“阴影部分可以突出苹果肌，增加少女感，高光在精不在多，毛孔大的可以用哑光的高光，不显毛孔也能让妆容更干净。”
“腮红从侧面刷下来，余量在鼻尖和下巴处扫一扫，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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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检查了一遍：“喷上定妆喷雾，整个妆容就完成了，下次有机会再给大家演示别的妆。今天到这儿就结束了。”
纪时衍靠镜头近，抬手：“那我关了？”
纪宁点头，“大家拜拜，下次见啦。”
她又督促男人：“你也不说声再见什么的……”
男人也在镜头前意思了一下：“我们下次见。”
……我们？
直播最终在【嗑死我了】的欢呼声中谢幕。
纪时衍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发现江胜给自己发消息了。
江胜应该是看完了直播，语气非常憎恶：【秀恩爱的感觉爽吗？】
男人想了想：【怎么形容。】
【？】
纪时衍：【那种感觉你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江胜：【？知道了，我现在就滚。】
……
双纪下午直播完，赵小面晚上就爆了料。
也不能算是爆料，就是之前他工作室偷拍的一组纪宁下班图，图内少女在和工作人员道过别之后去往树后的房车，走过绿化带时突然加速，然后飞奔着扑进面前男人的怀里。男人些微后仰，稳稳地接住她。
——是编剧送她水晶球的那次。
画面内黄昏的光线正好，她飞奔时衣摆的弧度也正好，完全不像是狗仔偷拍，像在放微电影的路透。
没想到赵小面彼时拍到了却没有曝光，这个在众人眼里冷酷无情的狗仔，有朝一日居然能拍出偶像剧般温暖动人的画面，让众人对他的画像中添上了稍许良知。
他发布微博的时候，也和之前曝光陶韩二人时尖酸的语气截然不同，就说了一个字：【甜。】
这事儿很快又被刷上热搜，大家除了高呼俩人甜到能hold住狗仔镜头以外，也对赵小面的属性产生了讨论——
【成瓷浅光，纪宁第一大个站。赵小面，鼠标男孩领衔主演。双击夫妇，狗仔试了都说好。】
成瓷浅光无人不晓，是拍明星从不修图且热爱死亡角度的工作室，并且不接受艺人的接洽合作，高清摄像从不修图是他们的坚持。
多数明星都患上了成瓷tsd，听到这名字就开始恐惧。
但是纪宁颜值扛打，每次在他们镜头里都很好看，后来大家就开玩笑说成瓷给她拍的照像站姐发过的精修图一样，没想到今天还出了个赵小面的梗相配。
第二天打开b站，纪宁发现首页飘着一个叫《蹭进你怀里》的热频，配图是自己和纪时衍，播放量非常之高。
点进去一看，是某个主剪的双纪的视频，灵感来源是赵小面拍的她飞奔进男人怀里那段，再配合二人戏里戏外不少花絮互动，硬是给剪出了个青春偶像剧第一集来。
评论里清一色都在求续集，纪宁点进主主页，发现她只有这一个投稿，主页的自我简介也弥漫着c粉清醒的自我认知：【嗑学家。】
《蹭进你怀里》很快成为c超话内讨论指数最高的视频，也有很多粉丝是被这个直接拉进坑的，更新到第二集，已经有了几百万的播放量。
二人没戏也没综艺拍的这阵子，粉丝是靠这个视频来续命的。
但很快，纪宁收到了纪时衍的第一个邀请。
这阵子她没有戏，因为没有收到足够满意的本子，所以是一边宣传着《星辰》一边挑剧本，偶尔还拍些综艺。
《此间有星辰》已经开始播出了，预料之内的好成绩，发布会那天她还在现场看到了卓贡的女朋友，很有气质的圈外模特，据说俩人还没恋爱多久。
《星辰》的宣传不用费什么力，作为校园剧的口碑和话题度都非常好，进一步为她打开了学生市场。
那天她录完综艺下班回去的时候，听到男人问自己：“我接了一部电影，你有没有兴趣演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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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剧本她实在等了太久太久：“什么电影？”
《关于雪落时》，一部和“暴力”有关的电影。
女主雪落跟着父亲生活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内，可活动的空间只有十平米，母亲同她的伯父偷情跑了，父亲本就无用，经受过这种挑衅尊严的打击后，沉迷于饮酒和赌博，还被人砍掉了一只手臂。
她从小承受最多的就是暴力，父亲的家庭暴力、邻居指指点点的语言暴力、同学孤立欺负的校园暴力、以及不明真相的络暴力。她漂亮、孤高却被人冠以“脏”的定义，仿佛天生低人一等，越不愿意低头，换来越多的中伤。
她早上三点起来卖鱼给自己赚取微薄的生活费，晚上学习到十一点，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个小时。一次清早的闹剧，拉开了她和男主关时故事的序幕。
关时和她截然不同，这个与她并列年级第一的男孩，家境优渥穿着体面，任谁也不会想到，他遭遇过被□□的童年。
不是偶像剧，甚至有点苍凉，读剧本的时候脑子里的画面都是阴暗而灰色的。
但是电影充满着救赎意味，不是男主救赎她，而是他们互相取暖、彼此救赎。
她被剧本打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下。
拍摄的剧集杀青、宋瑜被老师抓回去上课、马上要和他有新合作，纪宁没有再订酒店，顺理成章地搬到了纪时衍的房子里。
那天她和纪时衍对剧本的时候，就一个地方产生了分歧——在关时因为愤怒把雪落钳制住的时候，接下来的剧情该如何发展。
纪宁方观点为：“这时候她就该跑，留关时一个人站在原地，画面也好看。”
男人问她：“她为什么要跑？”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啊，她也不知道关时的心理缺陷，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他。”纪宁分析说，“雪落虽然表面上孤傲，但是骨子里还是自卑的，她没做好准备所以要逃，为了保护自己也要逃。”
“从人物性格上分析没错，”男人颔首，把剧本卷着腾到一只手上，“但关时抓住她的时候，她跑不了。”
纪宁不信：“怎么可能跑不了？”
男人笑：“那你试试？”
他三两步上前，抓着她手臂把她圈在墙边，纪宁构想中的女主这时候会用力抽出手，但她照着做了一下，没成功。
男女力气差距确实悬殊，她想得太简单了。
纪时衍将她手臂高举压在墙上，一低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额头：“别说不让她走，关时这时候就算是想吻她，都是可以的。”
纪宁莫名其妙地抬头：“高中不允许早恋……”
接吻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剧情。
“哦？那我试试。”
男人扔掉剧本覆身下来，纪宁的声音被封在唇内时还觉得有些不对，想挣脱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勾着她舌尖轻缓地吮，下齿似有若无摩挲过她嘴唇，渐渐放松了钳制，修长手指顺着她耳郭和侧颈下落。
纪宁被揉得七荤八素，每一处都在发软。缺氧的时候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这男人太会亲了。
《大悲咒》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桌子上响起，是纪宁为了让自己看剧本别走神设置的。
充满佛性的曲音带着一股普度众生的使命感，男人觉得自己好像霎时被打入清心寡欲的寺庙，所有旖旎兴致荡然无存。
他放开纪宁。
纪宁衣服有点儿散乱，低头发现自己胸前扣子全散开时，还茫然地“诶？”了声。
男人觉得好笑，就真的埋在她颈窝里笑出声来：“你诶什么？”
始作俑者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纪宁扣好扣子之后无情地推开他：“别挡着我，我接电话去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发现自己
a的扣子居然也开了。
这男人怎么能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做那么多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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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把吊带拉到肩上：“喂？”
江茵等了很久：“没打扰你吧？”
角落里的男人捡起地上的剧本，抄手：“怎么没打扰？”
纪宁捂住自己的话筒，赶紧回：“没事儿，你说。”
“微博今天有个活动呀，你有空的时候参与一下，发一张自己的照片带话题就行了，”江茵说，“完成任务，理解一下。”
“嗯，我知道了，等会就发。”
纪宁放下电话，看到男人意思似的张了张手臂：“继续？”
“继续你个头。”
少女一转身进了书房，关好门，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确保自己的衣服穿好了，这才打开微博营业。
微博办了个校服照片的比赛。
纪宁手机里正好只剩一张存货，是她之前和纪时衍提过的，高三时候在他初中门口拍的。
少女传出那张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照片：【我的十八。】
发完之后没过十分钟，纪时衍也发微博了。
还是那张长椅，但这次椅子上的变成了两个人，仿佛是她这些年独行的旅程里，终于遇到了陪伴。
照片中的少女靠在他肩膀上，对着镜头笑得明朗。
他称这一幕为：【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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