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珍，她。她还在长身体。"</p>
"饿一顿死不了！"</p>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吓得老伴一哆嗦。</p>
“你看看她刚才那德行！衣服都摔地上了，水泼得到处都是，这是干活的样子？”</p>
眼见苏建国发怒，王秀兰直接闭嘴了。</p>
过了一阵。</p>
老二苏明德拎着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一晃一晃地走了回来。</p>
他刚进院子，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p>
老三苏明富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后背湿了一大片，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p>
“二哥，你也刚回来？"</p>
苏明富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吓人。</p>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鼻尖还带着皮带抽打留下的淤青。</p>
他瞥了眼西厢房亮着的灯，压低声音问。</p>
“复读的事办成了？"</p>
"成了！"</p>
苏明富激动地拍了拍布包。</p>
“校长特批我插班，下周一就能上课！”</p>
布包里露出课本一角。</p>
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p>
王秀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回啦，当即说道。</p>
“回来啦？锅里给你们留着饭。"</p>
话音未落，东厢房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p>
苏玉珍尖厉的哭骂声穿透薄薄的墙板。</p>
“我恨你们！都去死好了！”</p>
苏明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p>
他今天特意在办公室磨蹭到天黑才回家，就是怕再撞上父亲。</p>
"别理她。"</p>
王秀兰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p>
厨房的土灶上，铁锅里的白菜炖粉条已经凝了层白油。</p>
王秀兰麻利地添了把柴火。</p>
“妈，别热了，凉的也行。”</p>
苏明富蹲在灶台前，肚子饿得咕咕叫。</p>
“妈，小妹怎么了？"</p>
苏明德突然问道。</p>
他跟老大今天中午回来，可是让小妹碰到个正着，苏明德也怕小妹高密啊。</p>
“让你爸给骂了，生气呢，饭都没吃。"</p>
苏明德跟苏明富明显是饿坏了，将那些剩菜剩饭，全都吃了个干净。</p>
另一边，苏明强家里。</p>
李金花正指着苏明强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p>
原来苏明强在偷瓶子失败以后，就直接回家了。</p>
左右都请假了，苏明强就没心思休息一天，顺便想想办法，怎么能让苏建国给他出钱买车。</p>
想着想着，苏明强睡着了。</p>
这不，李金花下班回来，见苏明强在那呼呼大睡，以为事情成功了呢。</p>
叫起来一问，一分钱都没要到。</p>
李金花当即便开始一顿臭骂。</p>
突然房门被拍得震天响。</p>
“金花！开门！"</p>
李母那标志性的尖嗓子穿透门板。</p>
苏明强脸色骤变，这声音，一听就是他丈母娘德。</p>
李金花正骂得来劲呢，被忽然打断，还有些不爽。</p>
“我娘怎么来了？"</p>
她慌乱地理了理散乱的鬓角，踢了脚呆若木鸡的苏明强。</p>
"愣着干啥？去开门啊！"</p>
房门打开。</p>
李父铁青着一张老脸，看着格外瘆人。</p>
他身后，李母正拍着大腿哭嚎，李家大儿子李富贵扛着根扁担，活像尊门神。</p>
”爹？娘？你们这是。"</p>
李金花话音未落，李父的巴掌已经呼啸而至。</p>
”啪！"</p>
一记耳光抽得李金花踉跄几步，发卡飞出去老远。</p>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p>
”爹！你打我？"</p>
"打的就是你这个丧门星！“</p>
李父从怀里掏出张纸摔在地上。</p>
”看看你干的好事！"</p>
苏明强弯腰捡起，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一看，顿时面如土色。</p>
那纸上，正是苏建国逼李父写的欠条。</p>
"呜呜呜，我的个老天爷啊，三千块啊！这不是要我们一条命嘛！"</p>
李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水泥地哭嚎。</p>
"你爹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了！"</p>
李富贵的扁担"咣"地砸在院墙上，震落一片灰土。</p>
“苏明强！你们老苏家欺人太甚！"</p>
左邻右舍的灯陆续亮起，有人推开窗户探头张望。</p>
李金花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拉带拽把娘家人往屋里扯。</p>
"进来说！别让外人看笑话！"</p>
将几人带进屋子。</p>
李父直接将那张欠条”啪"地拍在掉漆的八仙桌上。</p>
“金花啊，看看你那个好公公干的好事！”</p>
李父的手指戳在欠条上，指节发白。</p>
“三千块！他这是要我们李家的命，绝我们老李家的根啊。”</p>
李金花抓起欠条，眼睛瞪得溜圆。</p>
她气得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把欠条撕得粉碎。</p>
“老不死的王八蛋！"</p>
她歇斯底里地跳起来，唾沫星子喷了苏明强一脸。</p>
“苏明强！你爹这是要逼死我娘家啊！”</p>
苏明强缩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像只受惊的鹌鹑。</p>
“我、我也不知道爹会这样。”</p>
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越来越小。</p>
李母一屁股坐在苏明强家的炕沿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p>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们老李家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亲家！”</p>
她粗糙的手指直指苏明强的鼻尖。</p>
“你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管不住，算什么男人！”</p>
李富贵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黝黑的脸上横肉抖动。</p>
“姓苏的，今天这事没完！你们老苏家欺负到我妹妹头上，当我李家没人了是吧？”</p>
苏明强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p>
他徒劳地掰着李铁柱的手指，却不敢用力，生怕惹恼这个大舅哥。</p>
“大哥。松、松手。"</p>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如蚊呐。</p>
李金花见状更来气了，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就砸过去。</p>
"咣当"</p>
一声，茶缸擦着苏明强的耳朵飞过，砸在墙上留下一道水痕。</p>
"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p>
她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p>
“我李金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搞不定，你还有什么用？"</p>
苏明强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p>
李父阴沉着脸，从兜里掏出旱烟袋，在桌角重重地磕了磕。</p>
"女婿啊，今天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p>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李母立刻附和。</p>
苏明强也没反应过来，自家老爹怎么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他也没啥办法。</p>
李金花见他这副怂样，气得浑身发抖。</p>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朝苏明强抽去。</p>
“说话啊！哑巴了？"</p>
每说一个字就抽一下。</p>
“平时在我面前不是挺能的吗？啊？现在装什么孙子！”</p>
鸡毛掸子”啪啪"地落在苏明强身上，他不敢躲，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p>
细竹条抽在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p>
李富贵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鸡毛掸子。</p>
"打这种废物都嫌脏了手！"</p>
他转向苏明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妹夫。</p>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让你爹把欠条收回去，要么。"</p>
他抡起扁担，"咔嚓"一声砸断了八仙桌的一角。</p>
“我就打断你的腿！"</p>
木屑飞溅，有一片擦过苏明强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p>
他哆嗦着摸了摸脸，看到指尖的血迹，眼睛瞪得更圆了。</p>
李家三人，教训了一顿苏明强后，心里也是出了气。</p>
事情还没解决，三人直接就在苏明强家里住下了。</p>
苏明强家里就两个房间，李金兰跟母亲住，李富贵跟父亲住，独留下苏明强，在客厅，打了个地铺。</p>
苏明强蜷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薄毯子根本挡不住的气上涌。</p>
客厅里弥漫着李父的脚臭味和李母的鼾声，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p>
"老不死的。"</p>
他盯着天花板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埋怨谁。</p>
想着明天还要去解决李家三千块欠条的事情，苏明强更睡不着了。</p>
眼下买货车的钱还没有着落，又多了一个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