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次日一早。</p>
与其说是被饿醒的，不如说是被身体的生物钟叫醒的。</p>
宁清欢揉着眼睛爬起来，决定给家人做顿早饭。</p>
然而，当她走进那低矮的灶房，打开那被虫蛀的橱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p>
旁边几个陶罐，一个装着小半罐糠米，一个装着一小撮粗盐，还有一个空的。</p>
宁清欢傻眼了。</p>
昨天那野菜疙瘩汤和糠米饭，已经是这个家的极限了？</p>
她空间里的种子倒是种下去了，灵泉水也浇了。</p>
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熟？</p>
难不成这几天得喝西北风？</p>
这没有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p>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p>
刘翠兰端着个破木盆走进来，看到灶房里有人影，吓了一跳。</p>
“清欢？娘的乖宝，你怎么起这么早？是饿了吗？娘给你煮鸡蛋吃，你等着啊！”</p>
说着走到墙角，蹲下身，从破旧的坛子里掏出鸡蛋。</p>
似乎觉得不够，咬咬牙，又伸手进去再掏出一个。</p>
看着她这藏宝似的动作，宁清欢心里不是滋味。</p>
她知道家里统共就养了那么几只瘦鸡，一天能下个蛋就不错了。</p>
她这几天，可是天天一个鸡蛋。</p>
宁清欢摇头，“娘，我不吃鸡蛋。给妹妹吃，她还在长身体，需要补补。”</p>
她营养够的，倒是宁小柔还在成长期，可不得先紧着。</p>
刘翠兰一听，声音都拔高了些。</p>
“那怎么行，你妹妹皮实好养活。你不一样，你从小锦衣玉食的，得精细。”</p>
同样是闺女，这偏心得也太明显了吧？</p>
她当即板起了脸，“娘，我说给妹妹就给妹妹。我身体好着呢，不用吃这个。”</p>
刘翠兰被她这少有的强硬态度，弄得一愣。</p>
“行，娘知道了。那你们姐妹俩一人一个，总行了吧？”</p>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p>
鸡蛋煮好后，宁小柔也出来了，等她发现自己的碗里有鸡蛋时，揉着眼不敢相信。</p>
刘翠兰说，“傻孩子，看什么呢？这鸡蛋是你姐给的，快吃吧，热乎着呢！”</p>
宁小柔受宠若惊，她没立刻吃，反而举起来递向宁清欢。</p>
“姐，你吃。我……我吃糠米饭就行。”</p>
小丫头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生生，但眼神很坚定。</p>
宁清欢心里微微一动。</p>
这小丫头倒是挺懂事，不过，她知道对付这种心思敏感又有点自卑的小孩，不能太温和。</p>
你越推让，她越不敢要。</p>
于是，宁清欢眼神淡淡地扫过去，“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p>
宁小柔果然被唬住了，小身子轻轻一颤。</p>
她看看手里的鸡蛋，又瞅了眼姐姐冷淡的神情，小口小口地咬了起来。</p>
真香！</p>
蛋黄糯糯的，她好久没吃过鸡蛋了。</p>
姐姐现在看着凶，但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哭哭啼啼抱怨，她好喜欢现在的姐姐。</p>
早饭过后，宁清欢在家找了把镰刀和背篓。</p>
刘翠兰瞧她这架势，忙问：“乖宝，你这是要去哪？”</p>
宁清欢，“娘，我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找点野果野菜啥的。”</p>
刘翠兰一听就急了，“我的傻闺女，山上有啥好去的？娘等会去看看就是了。”</p>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愁苦。</p>
“这附近山上的野菜，都快被村里人给薅秃了，现在虽说是初夏，野菜刚冒头，长得快，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天天去薅，你就别去了。”</p>
这饥荒年月，能入口的东西，早就被人搜刮干净了。</p>
宁清欢不为所动。</p>
别人找不到，不代表她找不到。</p>
她有空间和灵泉水，体力和感知力都比普通人强点。</p>
“娘，我就去转转，您别跟着了，在家歇着。”</p>
说完，目光落在旁边满脸期待的宁小柔身上。</p>
这小丫头，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p>
宁清欢嘴角弯弯，“妹妹想去的话，就一起。”</p>
宁小柔眼睛亮了，“想去想去，姐，我跟你去。”</p>
她赶紧跑过去，殷勤地抢过背篓。</p>
“姐，背篼我来背，我力气大。”</p>
那小身板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背着比她还宽的背篓，却挺直了腰杆，一脸“我很能干”的骄傲表情。</p>
宁清欢没跟她抢，由着她去了。</p>
姐妹俩一前一后，就这么出了家门，往村后的山脚走去。</p>
清晨的村子，已经有了些生气。</p>
路上遇见几个村民，扛着锄头或背着背篓，大概也是想去山上碰碰运气。</p>
当他们看到宁清欢，这个曾经的“千金小姐”，如今也拿着镰刀要去山上时，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p>
一个蹲在门口择野菜的老婆子，嘬着没牙的嘴，对旁边的人努努嘴。</p>
“瞧见没？宁家那个娇小姐，也要上山刨食了？”</p>
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扛着锄头，嗤笑一声。</p>
“哼，再金贵有啥用？到了这地界，还不是得跟咱一样，土里找食吃？”</p>
“前几天还哭着喊着要回城，这骄傲也撑不了几天了，没吃的，饿急了，啥活都得干。”</p>
另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凑过来，“哎，你们发现没？这假千金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昨天刘翠兰不是去寻人嘛，听说后来还带回来一个男人？”</p>
这话头一起，立刻引来了更多的好奇。</p>
“啥？男人？真的假的？”</p>
“那敢情好，要说这宁家二房，就缺个顶梁柱。但凡有个男人帮衬着，日子也不至于苦成这样。”</p>
“可不是，刘翠兰一个人拉扯三个闺女，真是不容易。”</p>
先前那老婆子又开口了，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和同情。</p>
“唉，也难怪她当初动了那样的心思，把亲闺女换出去，想让闺女过好日子……”</p>
议论声慢慢的听不见了，宁清欢带着妹妹沿着山路往上走，心里却想着那些村民说的话。</p>
作为母亲，想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这本身没错。</p>
但别人的闺女，就活该倒霉吗？</p>
那个真正的宁家千金，本该锦衣玉食，却因为这一调包，硬生生在乡野之地，吃了十几年的苦。</p>
难怪事情败露，原主被送回来时，那位养母气得当场跟她断绝关系。</p>
这换成谁，不气啊？</p>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居然是别人处心积虑换来的，自己的亲骨肉却在外面受苦，这简直是奇耻大辱。</p>
偏偏原主那个傻白甜，觉得自己回去认个错，就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做那富贵人家的小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