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倾盆如注。</p>
漆黑的夜幕被闪电撕开一道惨白的裂口，雷声碾过顾府朱红的门楣。</p>
那扇半掩的府门内，刀剑碰撞声混着凄厉哀嚎，又被暴雨吞没大半。</p>
“救命！......”</p>
一声尖叫刺破雨幕，府邸大门被院内的一位求救的女眷推开。</p>
她的指尖刚触到雨幕，可这时寒光闪过，一柄长刀贯穿了她的胸膛，绣着莲花的裙裾尚未飘起便被血浸透。</p>
她踉跄扑倒在门槛上，指尖在青石板上抓出数道血痕，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外爬着，想将院内的情况传出去。</p>
然而此刻内院里早已尸横遍地，援兵来了也无济于事。</p>
血水混着雨水，在石阶前蜿蜒成溪。</p>
顾北望被按跪在泥泞中，铁链深勒入骨。</p>
身旁的顾夫人满目憔悴，鞭痕纵横，却仍死死护着身后几个年幼女眷。</p>
“嗒、嗒——”</p>
甲胄碰撞声由远及近，一双金色战靴停在他面前。</p>
“告诉我顾辰在哪。”钟子霖蹲下身，盔甲映出顾北望染血的面容，“我可以赏你们......全尸。”</p>
回答他的是迎面一口血唾。</p>
“钟子霖！”顾北望目眦欲裂，“我顾家世代忠烈，你这条皇家恶犬，也配踏我门庭、提我儿名字？！？！”</p>
“忠烈？”</p>
钟子霖轻笑，慢条斯理抹去血迹，甲胄在雨中泛着寒冷的锋芒。</p>
他展开一卷明黄圣旨，金色边纹在雨中反光，语调森冷。</p>
“传圣上旨意！逆臣顾北望包庇蛮族余孽顾辰，通敌叛国，罪不容诛！着即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以正国法！”</p>
“放屁！！”顾北望暴起挣扎，却被铁棍重重砸跪在地。</p>
钟子霖俯视地上涨红了脸的顾北望，低声冷笑。</p>
“既携圣旨，则视圣上亲临。”</p>
“顾北望，公然顶撞圣上，目无尊法，枉为国民，私通蛮族，罪大恶极，当斩立决！”</p>
钟子霖俯身，在他耳边轻笑：“老东西，你以为......陛下真要证据？”</p>
雷声炸响，一道闪电映亮顾北望凝固的瞳孔。</p>
但他下一秒就咬死嘴唇，镇定下来，抬头怒视：“即便如此，你也别想找到我儿！”</p>
“是么？”</p>
钟子霖眼底浮现一抹即将弑亲灭族的畅快，他盯着眼前的将死之人，冷声道：“老东西，到时候你可别求我放过你儿。”</p>
......</p>
法场。</p>
刑台下的百姓在雨中骚动。</p>
暴雨如注，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天穹也要在这肃杀之日崩塌。</p>
法场前泥泞不堪，数百百姓挤在雨中，蓑衣斗笠下藏着一双双惊惶的眼。</p>
法场中央，铁锁交错，顾家众人跪于泥地，皆是满身血迹、衣衫破烂，发髻散乱。</p>
顾北望仍勉力挺直脊背，神情刚毅，顾夫人蜷身护着小女儿顾悦。</p>
高台之上，钟子霖身着金甲，盔甲寒光森冷。</p>
他手执茶盏，淡然俯视跪地一众，嘴角缓缓勾起，像是在欣赏猎物死前的样子。</p>
钟子霖放下茶，缓缓起身，手中展开圣旨。</p>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p>
圣旨展开的刹那，雨声骤寂，百姓们齐齐抬头看向高台。</p>
“顾北望勾结蛮族余孽顾辰，通敌叛国，罪不容诛！着凌迟处死，满门抄斩！”</p>
话音未落，人群骤然骚动。</p>
“顾辰是蛮族血脉？可那孩子自幼在顾家长大......”</p>
“呵，什么通敌？分明是陛下要挖他体内的至尊骨！”</p>
“你们说他会回来吗？”</p>
“回来？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选择逃走？今日回来，岂不是送死......”</p>
议论声戛然而止。</p>
因为一道恐怖的剑意瞬间笼罩了整座法场。</p>
所有人目光纷纷转向同一个方向。</p>
一道身影踏破雨幕而来。</p>
斗笠低垂，黑袍染雨，负剑而行。</p>
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泥水溅起，却在触及他衣角的瞬间被无形气劲震散。</p>
高台上，钟子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斗笠之下，是一双比雷霆更冷的眼。</p>
“通敌之名，也配安在我顾家头上？”</p>
声音不重，却如利刃劈开雨幕。</p>
顾北望猛地抬头，目眦欲裂：“阿辰？！走啊！！！”</p>
顾夫人撕心裂肺：“晨儿！他们会杀了你！！！”</p>
顾辰没有回答。</p>
他抬手摘下斗笠，暴雨冲刷着他染血的面庞。</p>
雷电劈落在他身后，刹那照亮那张冷峻面庞，水珠从发梢滑落，他的眼中写满死志。</p>
“你要诛我九族？”顾辰反手拔剑，雷光自指缝迸溅，“那我今日——”</p>
剑出！</p>
“——就碎了你这伪法场！！！”</p>
轰！！！</p>
银白雷龙自九天垂落，缠绕剑锋，化作百丈剑芒横扫刑台！</p>
刽子手尚未惨叫便倒飞而出，铁锁崩裂，血雨与泥浆炸成赤雾！</p>
顾辰持剑而立，周身雷光环绕，众人噤若寒蝉！</p>
他抬眸，与钟子霖隔空对视。</p>
“就你？”钟子霖金甲震颤，终于露出凝重之色。</p>
回答他的，是第二道劈碎天地的雷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