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谢青临醒来时，额角还隐隐作痛。</p>
“是谁送我回来的？”他哑着嗓子问。</p>
丫鬟青竹正端着药进来，闻言抿嘴一笑：“是宋大小姐。她扶着您一路从御花园跑回来，吓得太医署的人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p>
谢青临一怔：“宋初吟？”</p>
“是呢。”青竹点头。</p>
谢青临想起自己昏迷前感受到的那一幕，心头微动：“她……可说了什么？表情急切吗？”</p>
青竹歪着头想了想：“宋大小姐还是那副谁也不在乎的模样，把您往榻上一放就说要南下游玩，还说什么——”</p>
她学着宋初吟吊儿郎当的语调，“‘反正选太子妃没我的事，不如去江南游船。不过太子大婚那日，我定会回来送份大礼’。”</p>
谢青临原本心口的郁意一扫而光，差点笑出声。</p>
太子妃就是她，她送什么贺礼？</p>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里传遍了苏倾月与裴晏川的佳话——</p>
“苏小姐今早又去尚书府了，听说亲自给裴公子熬了雪梨羹。”</p>
“何止啊，昨日灯会上，苏小姐为裴公子包下酒楼，只为了给他做蜜豆糕！”</p>
“今早还有人看见，苏小姐扶着崴脚的裴公子走了一整条朱雀街！”</p>
青竹气得直跺脚：“太子您听听！苏小姐再光风霁月，那也是陛下给您选的童养媳，生来就是您的人！她这般大张旗鼓地贴着别人，不是打您的脸吗？”</p>
谢青临望着窗棂外飘落的杏花，忽然笑了。</p>
是啊，她可不就是在打他的脸？</p>
“去把东厢房那个紫檀木箱抬来。”</p>
青竹拿来后，谢青临随手翻了翻，这里面放的，全部是他搜罗的和苏倾月有关的东西。</p>
她随手题的诗、她不要的玉佩、甚至是她用旧的狼毫笔……</p>
满满一箱子，都是他卑微的喜欢。</p>
“备轿，去苏府。”</p>
到了苏府，苏倾月却不在。</p>
管家说，她陪裴公子去城郊赏梅了。</p>
谢青临让人把箱子抬进她书房，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p>
“倾月，你最近对我这般好，若是太子知道了，该多生气呀。”</p>
是裴晏川。</p>
很快，苏倾月温柔的声音便传来：“这几日我刻意让人宣扬我对你的好，就是希望太子能知难而退。”</p>
“可太子那么喜欢你，怎会放弃？”</p>
“即便他选了我，最后我也会想法子脱身。晏川，自那日宴会上见你一曲剑舞，我便动了心，这辈子，非你不嫁。”</p>
谢青临如遭雷击。</p>
剑舞？</p>
那不是他跳的么！</p>
那日他躲在屏风后为父皇贺寿，一袭红衣执剑而舞。偏偏苏倾月来迟了，只看到最后一抹红影。</p>
难不成她竟错认成裴晏川？</p>
谢青临踉跄后退，不小心碰倒了案几上的花瓶。</p>
“谁？”苏倾月推门而入，见到是他，眉头微蹙，“太子怎在此处？”</p>
谢青临看着她清冷如月的脸，忽然觉得可笑。</p>
上辈子她放弃一切去爱裴晏川，可到头来，竟连真正让她心动的是谁都分不清。</p>
他几乎就要把真相说出来，但片刻后还是压下心头悸动。</p>
或许他们当真有缘无分，自从上辈子她做出假死的事，他便和她再无可能了，</p>
“我来还东西。”他侧身，露出那口箱子。</p>
苏倾月脸色骤冷：“我出嫁之日尚早，太子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聘礼搬来了？”</p>
“我不是——”</p>
“太子妃之位，还望太子三思。”她打断他，眉眼如霜，“我心仪晏川，强扭的瓜不甜。”</p>
谢青临气得指尖发抖。</p>
上京城多少大家闺秀想嫁给他谢青临，到她这里，倒成了避之不及的祸事！</p>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选的不是你”，可裴晏川突然“哎呀”一声，跌坐在地。</p>
“倾月，我脚崴了……”</p>
苏倾月立刻低下头查看他情况，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内室走，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谢青临。</p>
谢青临站在门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为裴晏川上药，轻声哄她：“疼不疼？”</p>
那般温柔，是他上辈子求而不得的。</p>
苏倾月，你眼盲心瞎。</p>
连真正让你心动的人都认不出。</p>
既如此，你便该一生活在悔恨中。</p>
谢青临缓缓闭眼，转身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