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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季爸爸的野望(二)

    看着老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季爷爷也没拦,他自己也高兴啊,季中杰还不到30,现在提干,以后大有可为。

    季芸芸拉着爸爸的手出来,推他到桌旁坐下,狗腿似的给大人拿碗筷去了,嘴里还不忘邀功:“爸爸,你和爷爷先坐,我给你摆饭。”

    季中杰生怕闺女不心把自己给烫着,刚想起身去帮忙,季爷爷一手按住他,“不忙,她奶奶在厨房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先坐着,我有事和你。”

    季中杰一愣,还以为老爷子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可又觉得不大可能。

    “爸,正巧我也有事和您商量来着,您先。”

    季爷爷笑容满面地把刚刚和季奶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本以为季中杰会兴奋非常二话不和自己先碰一杯,结果儿子脸上不知是喜是忧的表情让季爷爷很是意外。

    “怎么,你还不乐意,你们车队那么多好伙,可没几个歪瓜裂枣,领导能看中你明你确实不错,也是你的运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季爷爷很是不解。

    “爸,领导认同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不乐意,我这不是遇到点事儿拿不定主意么?”季中杰着,暗自打量着季爷爷的脸色。

    “你这偷摸瞄什么呢,有话就,自己家里有什么吞吞吐吐的?”

    “爸,我了你可别生气,先听我完。”

    早上刚回来那阵子季中杰火上房一样简直不吐不快,现在听季爷爷带回来这么个有点不赶棠“好”消息,又有点犹豫了。他怕自己了之后季爷爷会反对,毕竟副科级的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事儿能比厂里提干还重要。”季爷爷轻哼了一声,也不等季中杰,自己先喝了一盅。

    季芸芸和奶奶端着凉拌猪耳朵和几碗米饭上桌的时候,季爸爸正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前世有没有提干这回事,季芸芸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爸爸接下来要的事情,爷爷曾经是表示反对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不一样。

    季中杰终于组织好语言:“爸,我这次从粤守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羊城佬,年纪比我大个七八岁吧,他他有门路弄到从港城那边运过来的电子表,拿货特别便宜。我就想了,咱们内地电子表可是媳货,百货大楼里随随便便卖几十上百块,还缺货。咱们厂顾厂长家儿子,比我还大两岁呢,去年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弄了块卡西欧,那阵子走路都是举着手的,生怕别人看不见,逢人就这是日本名牌。如果真能有渠道进货,不贪多,我就弄个百来块,一块表赚个二三十,算下来也能有两三千,这可抵得上我几年工资了。”

    季中杰边边观察季爷爷的表情:“爸,你想想,我在厂里头跑长途这么些年,没少帮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带东西吧,我也没黑心多赚谁的,就收个跑腿钱,就这么着我一个月还能多赚一半的工资呢。而且现在买东西限制又多,有钱的没票,有票的没钱,好不容易有票有钱吧,市面儿上没货,要不也不能有这么多人来找我,您是吧。”

    季中杰抬手把爷俩的酒杯满上,继续道:“再了,电子表也不是什么大件,运起来也方便,随身背着也不用担心托运弄丢了。”

    季爷爷倒是沉得住气,没因为儿子“不务正业”的想法拍桌子瞪眼睛,不过语气就不怎么客气了:“照你这么,你这好好的副队长不当,要去当二道贩子?”

    听到这,季芸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朝着爸爸做鬼脸:“哎呀呀,爸爸要当二道贩子去啦!”

    季奶奶伸手点零孙女儿的额头,笑言道:“调皮,你知道个屁,净瞎。”

    饭桌上刚刚稍显紧张的气氛随着季芸芸的插科打诨缓和了下来。

    “来来来,吃菜,边吃边,有什么事一家人好好商量,老头子可不许发脾气吓着我们芸宝。”季奶奶张罗着给每个人夹菜。

    “爸,瞧您的,我也没不当副队长了呀。这不是想着机会难得么,我这趟回来本身就有几轮休假,我再去厂里多请几,去粤省探探路,要真能做成呢?而且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要是这回大家合作愉快,以后就能把这条路子稳定下来,趁着现在没什么人注意这一块儿,好好赚几笔。”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队长虽然给我漏了个口风,可也没白纸黑字定下来就是你了,你这时候请假那不是上赶着给别人送把柄?你不会真以为你们车队里除了你没别人了吧?”季爷爷对儿子的轻率很是恼火。

    “爸,我知道你是慎重起见,但是时间真的不等人呐,赚钱的机会送到眼前都抓不住,以后还有没有第二次可不好了!而且当副队长是好是好,可一个月就多个十来块钱。”爸爸跟爷爷摆事实讲道理。

    “再了,上头杨队长还年轻,厂里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就是再奋斗十年,杨队长还能让位给我?现在真是不着急操这个心。”到这儿,爸爸的声音倒是下去了。

    “老婆子,你听听,你听听,合着都是我们这不相干的跟着瞎操心,你儿子这还没发财呢,就瞧不上十几块钱了。想当年一家人十几块钱能用好几个月,他现在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了!”季爷爷筷子一拍,真的有点生气了。

    “怎么就是我儿子了,合着儿子是我一个饶,没你什么事儿呗。”奶奶也不乐意了。

    季芸芸这下坐不住了,可不能让一家人继续这么顶牛。别到时候爸爸以为和爷爷不通,再像上辈子那样凑了钱偷偷跑去粤省,那她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季芸芸装做没听懂大人们什么,一片真地扭头问道:“爸爸,你又要去粤省了吗?粤省在哪里,很好玩吗,能带我去吗?”

    季中杰赶紧哄哄自己“不谙世事”的闺女:“粤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爸爸去是因为有工作。”

    季芸芸继续撒娇:“那你怎么才回来就要走,我舍不得你,不想和你分开,爸爸,你能把我也带去吗,就把我装在行李包里就行了。”

    “瞧瞧,六岁的娃娃都比你懂事,才回来就想着走,你一年到头在外头还没跑够啊,成里瞎想,就不能安生一点?”季爷爷被孙女儿童言无忌逗得想笑,又恨儿子太不安分。

    老人家的想法毕竟保守,又是从那个严苛年代过来的,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觉得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可季芸芸却清楚知道,这真的是最好的时代!

    改革的浪**薄而至势不可挡,是做燕雀还是做鸿鹄,全看能不能乘着这股劲风,扶摇直上九万里,从此以后,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

    之后的几十年里,有人被汹涌的洪流吞没,更有人迎着逆流奋勇直前。爸爸现在的想法虽然稚嫩,甚至毫无创意可言,但是,他能先人一步打破禁锢了人们十几年的思想牢笼,敢做梦,也敢为梦想勇敢拼一把。

    季芸芸从没像这一刻这么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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