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画尸人
冰冷苍白的灯光从屋顶落下来，在干净的白色地瓷上反射出一丝丝弧光。
屋子很大，也很宽敞。
可明明是大白天，整间屋子却点亮了所有电灯。
没有窗户，每天只有嗡嗡直响的换气扇在努力工作着。
角落里搁置着几株无人照料的绿色植物，上面已出现了枯黄。
因为这间大屋里，时刻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淡淡冰雾。
透过冰雾，能看到屋子里有一名青年正在一张桌子上描画着什么。
片刻后，姚瑞停下画笔，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部和颈椎。
这是一份非常需要耐心的工作，顾客不会评论你工作的好坏，但顾客的亲朋却会认真检查出任何一个错漏来。
喝了点水，舒缓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后，姚瑞再次俯身，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这位客人的面部受创非常严重，一截从天而降的钢筋，穿透了他的颅骨和下巴，当场死亡。
钢筋早已取了出来，但两个指粗的孔洞却很难处理。
头顶用专门的填充物和头发遮掩，勉强算是过关。
但下巴上的那个孔洞就不行了，姚瑞只能一步步的来处理。
狰狞惊恐的五官被姚瑞用慢慢手抚平，几乎无法合闭的双眼，则是反复手工闭合后，终于让死去的僵硬神经缓解。
下巴孔洞外翻的皮肉被小剪刀仔细清除干净，血迹更是用双氧水擦拭好几遍，才终于露出了淡黄色的结蹄组织。
掰开僵硬的嘴巴，露出青灰色的舌头和沾满了血迹的嘴腔。
姚瑞皱了皱眉梢，但还是仔细清洗起对方的嘴腔来。
马上就要火化的尸体，没人会掰开嘴巴看的。但姚瑞有做人的底线，死者为大，不容亵渎。
柔软的舌肉已有些冷硬了，凝固的血液更是让嘴腔清理难度提升。手指伸进去，感觉就像在搅动一份糟糕的肉糜。
等嘴腔彻底清理干净，早已过了午餐时间。
简单吃了点东西，姚瑞继续自己的工作。
清理，填充，修补..
难看的孔洞渐渐消失，被肉色的填充物修补完整。
不断调整填充物和外层覆盖物，终于达到了肉眼无法瞧出的程度。
这还没完，青白的脸色也需要粉底和化妆调整。到了晚上九点多，这具当初运来的狰狞尸体，终于变得安详。
面部轮廓不再惊恐，松弛的五官就像睡着了一样。
重重松了口气，姚瑞才发现身体僵硬的快要冻结了。
赶紧站起来活动一下四肢，在寂静的停尸房里，姚瑞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摩擦的声响。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姚瑞再次检查了一下尸体，确认无误，这才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屋门，就能感觉到温度差异。随手脱掉厚厚的工作服，填表报备，跟看门大爷打了声招呼，姚瑞离开了停尸房。
走到大街上，看到行走在步行街上的行人，姚瑞压抑的胸口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在那种没有阳光，只有冰冷雾气弥漫的房间工作，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各种各样，死相凄惨，甚至奇葩的尸体姚瑞都见过了。
即使已在这里工作不短的时间了，但那种与尸体打交道的压抑感，还是时常会出现。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如果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姚瑞肯定不会选择这份职业。但经历过几年社会的打磨后，姚瑞才明白，舒适的工作环境，是没有自己那一份的。
姚瑞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大学四年几乎都是在学习中度过。
舒张着自己的肺部，吸了几大口没有那么冰凉的空气，姚瑞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回到家里，母亲的电话如约而至。
温馨的唠叨和关心后，就是老生常谈的婚姻问题了。
“妈，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给你找个儿媳妇的。”
姚瑞不得不以一种无奈的语气安慰着自己的母亲，他不想母亲担心。
“臭小子，你就敷衍我吧，反正我思想简单，容易糊弄...”母亲早已识破了姚瑞的伎俩，好似轰炸机一样蹂躏着姚瑞的耳朵。
足足半小时的数落，在姚瑞认真且严肃的保证下，母亲才满足的挂断了电话。
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发现一具尚未腐坏的古尸..
可能是专业问题，姚瑞坐直身子，认真看了起来。
新闻还未播完，姚瑞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先是一番寒暄，原来是姚瑞的大学同学秦风。
两人关系一般，因为姚瑞大学基本没什么太要好的同学。
别人花天酒地，吆五喝六的时候，姚瑞在学习。别人风情月下，你侬我侬的时候，姚瑞依然在学习。
学习成绩是上去了，但毕业后才发现，学历真的不代表一切。
就拿这位秦风来说吧，人家学习不怎么样，但有关系。所以姚瑞还在给死人化妆，人家已加入考古队了。
新闻播报的那具古尸就是他们小队意外发现的，所以这才给姚瑞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知道你学习优异，想让你过来帮忙掌掌眼。”
秦风声线没怎么变化，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丝社会上的圆滑和世故。
姚瑞对那具没有腐坏的古尸也充满了兴趣，因为是发现者，所以秦风他们有资格进行古尸的检测和研究。等过上几天，国家那方面来人后，可能秦风这些人连靠近都不行了。
机会不容错过，姚瑞微微沉吟，就答应了秦风要求。
事情紧急，姚瑞跟秦风都知道上面马上就要来人了，所以姚瑞直接坐了当晚飞机，在电话给领导请假后，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就到了地方。
接机的秦风看起来成熟很多，原本眉宇间那点学生气早已不见踪迹，只剩下圆滑的交际和距离感。
姚瑞也不在意，两人原本关系就一般，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姚瑞就促催着秦风赶紧上路了。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不近人情，记得上学的时候..”
车厢里秦风感叹时光流逝，眼中充满了回忆。
可惜姚瑞没兴趣了解对方的无病呻吟，直奔主题：“那具古尸是怎么发现的？你们是怎么..”
车子行驶了足足一个小时左右，这才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山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