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张村大集，附近的村民在集市上互通有无，大部分是卖红薯和青菜的地摊。</p>
红薯两分钱一斤，王振华兜里的两块钱可以买一百斤。</p>
多买红薯也是大舅的意思。</p>
但他不想吃红薯，这辈子都不想吃。</p>
因为红薯是碱性食物，淀粉含量高，经常吃红薯会烧心、恶心、呕吐。</p>
胃酸倒进喉咙里，能把喉咙烧坏。</p>
他在集市上溜达一圈，只找到一个卖棒子面的老农。</p>
卖的是粗玉米面,颗粒较大，质地松散，口感比细玉米面差很多。</p>
“大叔，大集上没有卖大米和小麦面粉的？”王振华笑着道。</p>
“我还想买大米呢，小伙子别做白日梦,嘿嘿。”老人说道。</p>
王振华挠挠头，想买大米和面粉就是做白日梦吗？</p>
老人道，“只有供销社卖细粮，钱和粮票缺一不可，咱们农村人没粮票。”</p>
王振华仔细想想，明白了他的意思。</p>
农村户口没有粮票，国家只把粮票分配给工人、市民等商品粮户口。</p>
老人吐槽道，“细粮都是农民种的,农民却吃不上，这世道......”</p>
“老爷子，请慎言！”王振华打断他的话，“你的棒子面有多少？多少钱一斤？”</p>
老人道，“不多不少,正好两斤，你给我四毛钱。”</p>
两毛钱一斤，王振华先买一斤，担心剩下的钱不够买是制造火柴炮的材料。</p>
交易完成，他直奔供销社的地摊。</p>
摊位上有火柴，炮仗，报纸，花布，布鞋，袜子等商品。</p>
红色炮仗跟大拇指一般粗，长度十厘米左右。</p>
王振华道，“售货员同志，请问买炮仗、火柴和报纸要票吗？”</p>
女售货员不到二十岁，穿着五五式军装，五官精致。</p>
她说道，“买这些不要票，炮仗两分钱，火柴三分钱两盒，报纸一分钱一张，你要多少？”</p>
王振华盯着炮仗，脑子里快速计算。</p>
片刻，他说道，“我要五十个炮仗，六盒火柴，十一张报纸。”</p>
售货员一愣，急切道，“你买那么多炮仗干啥？现在办喜事不能铺张浪费！”</p>
王振华也是一愣，笑着道，“我要去鞭炮厂上班，想提前研究鞭炮的构造。”</p>
其实是炸鱼要用炸弹，炮仗和火柴是造炸弹的材料。</p>
“哎呀，你要进城当工人？”售货员急忙道，“恭喜同志成为伟大的工人阶级。”</p>
现在全国最牛的职业就是工人阶级，等于未来世界的公务员。</p>
她不再废话，打包五十个红炮仗，六盒火柴，十一张报纸，总共一元两角钱。</p>
“同志，如果我运气好，钓到了大鱼，你们收吗？”王振华问道。</p>
“供销社不收水产品，我们只销售日常百货。”女售货员摇头。</p>
片刻，她又道，“乡里的水产社收鱼，大鱼两毛钱一斤，小鱼一毛钱一斤。”</p>
“谢谢您。”王振华告辞离开，去找那个卖玉米的老农，再买他一斤玉米面。</p>
口袋里就剩四角钱，读取原主的记忆，步行去三里外的孙庄。</p>
一路打听来到老木匠孙老憨家。</p>
汪汪......院子里拴着一条大黄狗，对着王振华狂叫。</p>
一个老人走出堂屋，先训斥大黄狗，再迈步走到王振华跟前。</p>
孙老憨，孙庄的老木匠，祖传木匠手艺，经常给村民做家具和棺材。</p>
“老爷子好，我是小王村的王振华。”王振华笑着打招呼。</p>
“王振华？”孙老憨挠挠头，“这名字有点耳熟，你姥爷是不是董大强？”</p>
“是的，董大强是我姥爷，董家旺是我大舅。”王振华说道。</p>
“那不是外人，你姥爷对我有恩。”孙老憨说道，“孩子，找我有事吗？”</p>
王振华掏出仅剩的四角钱，“老爷子，我想借一些木胶，有核桃那么大就行。”</p>
孙老憨一愣，下意识看看左右，急忙拉着他进屋说话。</p>
堂屋客厅放着铁锯和刨子，墙上挂着一把猎枪。</p>
王振华一眼认出墙上的步枪，国产53式步骑枪，其实就是苏联的莫辛纳甘步枪。</p>
孙老憨轻声询问，“振华，我记得你爹是猎户，你要木工胶水干什么？”</p>
王振华道，“老爷子，前些日子我生病，我娘卖掉家里的猎枪给我治病。”</p>
他指着墙上的步骑枪，追问道：“老爷子，能不能忍痛割爱？”</p>
孙老憨马上摇头，“你的胃口真不小，不过这把枪很贵，你肯定买不起。”</p>
他打开柜子，拿出一瓶木工胶，拧开盖子看看。</p>
孙老憨把瓶子递给王振华，“胶水可以白给你用，你要把胶水瓶子给我送回来。”</p>
“谢谢老爷子，咱们谈谈枪。”王振华把两毛钱放桌子上，不白要他的木工胶。</p>
“谈个锤子。”孙老憨笑了，“这把枪在黑市卖九十块，你买不起，我也不想卖。”</p>
王振华震惊，没想到猎枪这么贵，不过枪这玩意儿，贵一点也正常。</p>
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必要继续下去，目前他确实买不起猎枪。</p>
他又跟孙老憨聊几句，离开孙家，黄昏时分回到小王村。</p>
老娘和大舅翘首以盼，第一时间拉着他进屋。</p>
“振华，有没有买到棒子面？”董秋兰小声道。</p>
两斤棒子面用报纸包着，王振华拿出来交给她。</p>
“棒子面！”董秋兰眉开眼笑，紧紧把棒子面抱在怀里。</p>
弟弟妹妹瞪大眼珠，想起玉米粥的美味，忍不住流下了口水。</p>
“娘，大集上只有两斤棒子面，我都买了。”王振华说道。</p>
董家旺皱起眉头，“孩子，大集上没有卖红薯的吗？”</p>
董秋兰伸手，“剩下的钱给我，我给你存着，明年给你娶媳妇。”</p>
这架势好像老娘骗小孩子的压岁钱。</p>
“娘，就剩这么多钱了。”王振华从兜里掏出两角钱，放在老娘手里。</p>
他打开布袋，露出火柴和炮仗，“我买了造炸弹的材料，我打算炸鱼卖钱。”</p>
空气顿时安静，四双眼睛死死盯着他。</p>
“呜......”董秋兰掩面而泣，抱着棒子面躺在床上，蜷着身子小声哭。</p>
弟弟妹妹赶紧哄她，哄着哄着，把自己也哄哭了。</p>
家里揭不开锅，儿子竟然用钱买没用的炮仗，她岂能不伤心。</p>
“振华，我给你一块钱让你买红薯，你竟然买炮仗？”</p>
董家旺咬牙切齿，沉声道，“好，好啊，我是不是你大舅？”</p>
王振华觉得要坏菜，急忙赔笑，“是，您永远是我大舅。”</p>
“好，娘舅管教外甥，天经地义是吧。”董家旺马上举起了拳头。</p>
王振华一缩脖子，急忙用胳膊护住脑袋。</p>
大舅的巴掌停在空中，他气得面红耳赤，却不忍心教训大病初愈的外甥。</p>
“家旺！”董秋兰急忙跑过来，挡在儿子面前，“孩子都会犯错，你别打。”</p>
董家旺无可奈何，沉声道，“王振华，你说怎么炸鱼，你要是说不出来，我以后就不管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