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拍案而起
一套简单的办公桌椅，四五把折叠凳，一个宽两米高两米二的书架就形成了宋光明简单的办公格局。
与其他副县级干部相比显的略有寒酸。
党政办到此要给宋光明置办一套像样子的办公家具都被他婉拒。
工作嘛简单就行。
这里又不是企业老板要讲排敞的都是纳税人的钱。
“老李你自己拉把椅子过来坐别拘束。讲讲里面的道道吧。”
宋光明对跟着自己的进来的李小格说道。
“宋主任我还是站着汇报吧”
李小格脸上使劲挤出了一丝笑容。
宋光明并没有再讲话一幅随他自由的态度。
“宋主任这个事情太麻缠，里面拐弯磨角有好多的关系和事情”
李小格略有为难的说道。
“捡稠的讲，连汤带水的不要提，直接说症结要害。”
宋光明打断了他的话。
李小格使劲淹了淹唾沫，“王公子”
宋光明眯着眼猛地睁开，他手指了指天花板“上面那个？”
李小格机械的点了点头。
顿时宋光明感觉到了无形中的压力。
自己一颗慈悲之心算是入了富民华和孔德胜的套。
但刚刚那一幕幕悲惨悲伤且有无奈的表情却又如同一座座迎面扑来的大山.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案头那笔记上的八个大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心中顿时又豪情万丈。
“如果真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他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
“关师傅他们所提的京城一号烂尾一年了,据说也反映了一年了，你们都采取过怎样的措施。”
宋光明翻开了笔记本开始了第一个问题。
“这一年确实他们来了也不下七八次了，而且富书记也接待过他们，将开发商也通知过来几次,可是开发商就一句话没钱。
区里也给找过几次接盘的投资商，可是开发商狮子大开口每次都不了了之。就这样一直搁置到现在。”
李小格倒也熟悉情况竹筒倒豆的说了个透底。
“那王公子在中是什么角色？”
宋光明单刀直入。
“影响力,我们查过开发商的股东结构，没有王公子的痕迹,但是他们从拿地办手续市里给他们几乎是每个部门都给区里打了招呼一路绿灯,
而且他们的工作人员私下给我们都说了是王公子的产业。”
李小格想了想说道。
王公子？
在整个中州市也只有一个王公子那就是市委书记王铁刚的独生子，人称中州太子爷。
“怪不得富民华和孔德胜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原来还是怕得罪太子爷。”
宋光明心里暗暗的骂道。
“老李那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看李小格也说不出个子丑演卯。
宋光明下了逐客令。
十分钟后宋光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请进”
“宋主任您今天可够忙的。”
门被推开伴随着一振银铃般的语声。
“欢迎我的贵客啊。”
宋光明冲来人笑了笑起身给她抽了把椅子。
此人正是高新区经济发展局的美女局长颜美玉。
“老宋您现在也学的跟老富一样油嘴滑舌了”
颜美玉撇了撇嘴说道。
宋光明一边从书架上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一边说道：“我说美玉，放眼整个管委也就你敢这样说富书记了”
颜美玉一把拿起宋光明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就喝了一口。
“切，老富给我爸爸当秘书那会比你老实多了，我呲他都是正常。”
怪不得全体科级干部大会迟到富民华也只能憋红了脸而不敢得罪她。
原来她是原中原省委书记颜立国的掌上明珠。
“美玉你们经发局是负责项目审批备案的，你对京城一号项目了解多少？”
宋光明看颜美玉拿起自己的水杯一点都不避讳的喝，心中荡起了一丝丝的温暖。
“京城一号？今天来上访闹事的还是他们的业主吧。”
颜美玉瞪大了眼睛问道。
“恩”宋光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说老宋王铁钢的小犊子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那家伙面善心黑,而且老王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颜美玉关切的对宋光明说道。
“恩，我知道，我们都是中央财经政法大学的毕业的，我记得老校长也就是我的导师临毕业时对我说一个社会的公平公正是建立在司法的公平公正的基础上，权力只有被禁锢在制度的笼子里才不会为所欲为，他知道我有入仕的打算，所以特意交代我官乃国之公器，持之公器则要上不亏天下不愧民，坦荡做人清白为官。”
宋光明顿了顿转到了窗台猛地推开了玻璃。
一股子清冽的寒风夹杂着远处的花香冲了进来。
“现在群众已经找到了我，如果我不为之做主，对的起老校长的嘱托，对的起组织的信任和培养吗？”
“哎呀，那广场的梨树冬天还能开花啊。”
颜如玉顺着宋光明的眼神的方向发现了那一团雪白的锦簇。
“如果你想管那有何不可，大不了我陪着你辞了这屁大点的官”
颜如玉嬉笑着。
对于这个局长的位置有些人一辈子都是梦寐以求而不得。
可是对于颜如玉来说那不过是老头子的一句话而已。
“据我了解这个京城一号的项目是由晶城实业开发的，幕后老板就是这个王公子。此项目属于未批先建，土地性质目前还是工业用地，搞了两次内购圈了大概四个多亿。听说王公子把钱挪用到南方去炒股票，结果股市不认他这个市委书记的公子赔了个底掉。很快承建方拿不到钱就停工了，跟着业主就开始闹了。可是王公子使得是空手套。他既不是法人又不是股东谁也拿他没办法，而且别人也不敢从他手里接盘所以就这样死到这里了。”
颜如玉前前后后如数家珍。
“你看就是那。”
颜如玉指着窗户外越过那片梨树跨过两栋写字楼后停在了一片目力所及的钢筋水泥处。
宋光明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无耻，如此的无所无所顾忌。
他的拳头紧握。
“就因为他是市委书记的儿子？他知不知道那将使得几百个家庭无家可归。”
“无家可归那还是小事，关键是土地性质没有改变，很多购房的人不能正常从银行贷款。不知道谁给王公子出的主意引进了一家担保公司，让购房者从担保公司借款，那利息可是比银行的高多了。很多人不明就以就这样也进了这个套，后来担保公司还差点逼死人。”
颜美玉继续说道
“美玉这样下午我们一起到项目那看下，这个事情我管定了，共产党的天下还不是一个这公子那公子能够遮住天。”
宋光明略有激动的说道。
“老宋我的大学哥听妹妹一句劝，姓王的那个货是个杂碎，而且我说了老王头很护犊子，你动他我怕你吃亏啊。”
颜美玉看宋光明犟劲上来赶紧提醒道。
“哈哈哈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果如此患得患失的为官，那我跟老富又有怎样的区别呢？
而且我也相信市委王书记是党提拔的高级干部还是有是非观的。”
宋光明感谢颜美玉的关切，可天生豪气且出身草根的他总是遇难则上从不回头。
颜美玉看他如此执着也被他的情绪感染
“好，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小时候他不过是跟着我屁股后面的跟屁虫。他如果敢对你来阴的，我让他知道我颜家不是好惹的。”
颜美玉看向宋光明的眼火辣辣的带着太阳的热度，宋光明似乎有点招架不住。
这个颜老爷子的长公主对他一往情深，可宋光明却始终退避三舍。
她是从小在省委大院长大的红色公主，而自己不过是农民的儿子。
天然巨大的门户差距使得宋光明对于这个小师妹从内心有一种天然形成的篱墙。
而且男人的自尊使得他不愿意让婚姻成为他仕途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宋光明避开颜美玉的眼神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美玉下午吧，下午两点半在大门口等我”
颜美玉略带失望和恼火的瞪了这个死不开窍的呆子一眼说了声“呆瓜”。
扭头拉开门就走了出去，彭的一下使劲的带上了门。
巨大的声音在六楼的走廊里形成了震荡许久的回音。
有好事者还探出头看发生了什么？
可看到气鼓鼓的颜美玉都又缩了回去。
惹不起这个祖奶奶啊。
宋光明陷入了沉思。
即使再豪情万丈可是遇到了此种难缠的问题就不是自己拍案而起能够解决。
这中间恐怕也得照顾到市委王书记的面子。
可是刚刚关师傅等一百多人信任而又可怜的眼神使得宋光明的心又沉重了起来。
百姓苦啊。
当宋光明被颜美玉带到京城一号的项目地时。
那高耸入云的水泥建筑、裸露的钢筋，满地的杂草和堆满建筑垃圾的地面使得宋光明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关师傅他们的痛苦和悲哀。
项目被铁皮围栏紧紧的包围。
他刚要进去，颜美玉拦住了他。
“里面还有基坑，而且下雨屯了很多的水，深度未知，到处都是钢筋头很危险还不是不要进了”
宋光明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再执着。
而是围着围栏走了开来。
二十分种走了一圈。
颜美玉让司机开车在后面跟着，而自己则陪在宋光明的身边。
虽然没有进入，可项目的破败感却是透过围栏像冬天的风一样刮进了人的心里。
冰寒之感。
宋光明一路无话。
这数座水泥高楼似乎也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当他走到项目原来的大门时，那上面贴着四五道的查封条。
有的已经被风挂起了角在风中哗啦啦的抖动着。
“因为没有给承建方结账，已经被诉至法院，而且是多伦查封了，所以上午我讲了这个事情太复杂，真不是简单就能处理”
颜美玉解释道。
宋光明依旧无话盯着这个巨大的水泥怪兽迟迟不动。
风又起了似乎又冷了许多。
颜美玉从车上把他的大衣给拿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指尖触碰到他的身体感觉到了明显的抖动。
那不是寒冷引起的。
那是愤怒。
宋光明弯腰坐进了自己的小轿车。
铁青的脸一双剑眉宁在了一起。
“回单位”
颜美玉此刻也不敢发声，只是轻声对司机下达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