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是我和道上女大佬章岚第五次订婚的日子，可她又掀起血雨腥风。</p>
我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她，却撞见她搂着新收的红棍殷少华。</p>
手下小心劝道：“岚姐，我们出来混的人，情义当先。”</p>
“您已经五次暗中悔婚，不怕天哥反水吗？”</p>
“当年可是天哥帮您一统江湖的，再说众位老堂主面上也不好交代。”</p>
章岚皱眉骂道：</p>
“哼，陈恨天那个笨蛋，只会打打杀杀，哪有少华温柔乖巧。”</p>
“再说整个港城都是我的天下，就算他想反水，哪有他的地盘？”</p>
“至于那些老不死堂主，用不了两年就该归天了，到时谁会支持陈恨天？”</p>
“他要再不识趣，我就把他行踪泄露给台城的死对头蜈蚣！”</p>
我才明白，这五次订婚不成竟是章岚想毁了当年与我的口头婚姻约定。</p>
因此每到订婚仪式这天必然出事端。</p>
我把带来的伤药和护身金符丢进垃圾桶，直接给她的死对头蜈蚣打电话。</p>
“章岚和她的地盘白送你，要不要！”</p>
1</p>
我驱车赶到废弃码头时，见到了夜色中一身黑衣的章岚。</p>
她面色凝重，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她把一张亲笔签名的出行证塞到我手里。</p>
“两天后有一批外货登陆码头，这批货是少华罩着的，你多带人手协助他，不要出差错。”</p>
她转过身盯着海面，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幽幽说道：</p>
“一会把你那栋房腾出来，我有大用，你另找地方住！”</p>
她沉声命令，我却只觉可笑。</p>
她所说的大用，无非是为了她和小红棍殷少华营造爱巢。</p>
我们这些出来混的人见不得光，那栋房是我最隐秘的避难所。</p>
她明知我另寻住所可能暴漏身份，被仇家追杀。</p>
蜈蚣正在悬赏要我的人头，可她为了那个小红棍，竟不顾我的死活。</p>
她一个出来混的人，何时变得为爱痴狂了？</p>
我冷冷回了声“嗯”。</p>
见我心不甘情不愿，章岚不满地拧眉。</p>
“又别扭什么？不和你订婚是为你好。”</p>
“蜈蚣盯你盯得紧，我不能因这点小事，拖累堂口。”</p>
“当年你带人做掉了蜈蚣的亲信，对他们的堂口很了解。”</p>
“所以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帮我对付蜈蚣。”</p>
“二是尽力辅佐少华。”</p>
这几年来，她总习惯这样对我颐指气使。</p>
从前我为了维护她女大佬的地位，对她言听计从，但现在我只觉荒谬。</p>
我淡淡道：“没别扭，习惯就好。”</p>
章岚感到一丝不寻常，冷眼瞟了我一下。</p>
“陈恨天！你什么态度？不就是要你腾房子吗？”</p>
“整个港城地下世界都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给的，你识相点！”</p>
“看见你这样我就烦，以后没事别来找我....”</p>
她发怒了，我没解释。</p>
出来混的人靠的是实力，不是靠解释！</p>
她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我转过头看看海面，放松的笑了。</p>
我陪着章岚打天下，抢地盘整整十年。</p>
她是前大佬遗孤，父母在火并中丧命。</p>
十年前，我无意中撞见即将被其他堂口虐杀的她，救下了她。</p>
最开始我们是生死过命的兄弟，相濡以沫。</p>
直至最后发展出了情愫，成了最亲密的恋人。</p>
尽管江湖中人很难轻易相信别人，包括自己的老大，可我对她从不设防。</p>
我一直盼着她能嫁给我，然后与她金盆洗手，隐居桃园，再也不问江湖事。</p>
她也曾答应过我，我帮她拿下整个港城地下世界，便与我结为连理。</p>
可如今我才恍然。</p>
那些希冀，只是我的痴心妄想和她利用我的手段罢了。</p>
现在她爱上别人了，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p>
我摇了摇头：呵，鸠占鹊巢！</p>
说实话，我对出来混的女人一直没有好感，更不相信她们会情义当先。</p>
果然我没错！</p>
2</p>
两天后的码头上，一队手持重兵的人马簇拥着殷少华下车。</p>
他一袭黑色定制礼服，带着墨镜，面容冷酷。</p>
他的阵势令人惊讶，一个新入道的低级红棍出场堪比顶级大佬。</p>
他看见我，眼中满是得意炫耀。</p>
“天哥为岚姐甘做马前卒，打拼十多年，劳苦功高。”</p>
“我一定劝她让你颐养天年，给你多送几个美妞，男人出来混不就是为美女嘛。”</p>
“其实女人也一样，就像岚姐，一刻也等不了，就要我陪着她。”</p>
“哎，真是有苦难言啊...”</p>
我攥紧腰中枪柄，身后的兄弟见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才阻止我拔枪的冲动。</p>
手下兄弟知道我是个有血性的人。</p>
我捋了捋情绪，冷冷白他一眼。</p>
“走吧！”</p>
殷少华却拦住我，从口袋里拿出个日记本，轻蔑的说道。</p>
“这是岚姐的功劳簿，意外吧？”</p>
“麻烦天哥帮我念念。”</p>
我心生疑惑，一时没搞懂他的意思。</p>
我打开日记本，一眼认出那是章岚的笔迹。</p>
24年1月10日，今天是订婚的日子，我只能借着整肃地盘的借口，拉上少华一起逃离订婚仪式。</p>
24年3月6日，这是我第二次派少华搞事，我不想订婚，我爱的人是少华。</p>
24年5月5日，第三次逃离订婚，却被警方抓捕，少华决意替我顶罪，他哭着说：</p>
“岚姐，我宁可把牢底坐穿，也绝不让你受这份苦。”</p>
24年8月5日，真是晦气，第四次逃离订婚。</p>
接货时遭人暗算，少华提着两把砍刀，冲入重围救我。</p>
他激动的说：“岚姐，我爱死你了，我愿意为你死。”</p>
24年12月26日，第五次，我都懒得逃离订婚协议，想和陈恨天摊牌，却遭遇袭击。</p>
少华怀疑是陈恨天搞鬼，他护我冲出包围，“岚姐，快走，我爱你......”</p>
每个字都如一把利刃，直戳我心窝，痛的我无法呼吸。</p>
多少次我拉着章岚的手，问她何时嫁给我。</p>
她却总是一脸不耐烦，“忙什么？不是说拿下整个港城地下世界吗？”</p>
“你树敌太多，现在江湖未静，身不由己，你就不能再等等吗？”</p>
“有点出息好吗？没见过女人吗？”</p>
我的爱意只能换来不耐烦的敷衍。</p>
不一会，一条货船的轮廓升起在海平线。</p>
殷少华趾高气昂，向着船的方向走去。</p>
他拨出电话，“岚姐，我让天哥待在原地，一个头脑简单，只会打打杀杀的人，我怕他把事情搞砸了。”</p>
回过头，他故意高声的对我喊道，“岚姐说你头脑简单，象头笨猪，不要给堂口丢脸了！”</p>
3</p>
周围的小弟一阵哄笑，我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p>
远处的船慢慢入港，殷少华像个小丑，上蹿下跳，极力表现自己是个大佬。</p>
当船上的人终于再次回到船上，拔锚起航时，我的微信跳出一个名字。</p>
“蜈蚣”。</p>
接着显示出微信内容，“初次合作顺利，多谢关照。”</p>
简短的一句话铿锵有力，却锁死了我，让我无法回头。</p>
这次合作是我暗中促成的，我与蜈蚣互不相识，彼此都想通过合作试探诚意。</p>
我想划掉这条消息，却忍不住想要求证。</p>
“24年12月26日，你狙击了章岚，对吗？”</p>
对面秒回，字字泣血：</p>
“你什么意思，想摆我一道？”</p>
紧接着质问回过来，</p>
“第二天你就报复我，让手下提刀满城追我？”</p>
“真不是我干的！”</p>
我自嘲一笑。</p>
随手回了句，“抱歉，以后我会登门谢罪！”</p>
放下手机，我重重呼了一口气，原来我在章岚眼里，我是个随意摆弄的小丑。</p>
她说订婚当天遭蜈蚣袭击，随后要我复仇。</p>
现在看来，她一石多鸟。</p>
即摆脱了订婚，也堵住了各堂主之口，还为自己移情别恋找到了借口。</p>
她为殷少华舍命护主，急速上位铺就了完美的台阶。</p>
最可气的是，第二天，她就让我报复蜈蚣。</p>
无论我是成是败，她和殷少华都会坐收渔翁之利。</p>
既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留这供他们利用？</p>
蜈蚣对我这个江湖得力干将早就欣赏不已，多次发出邀请。</p>
只是我从未见过蜈蚣本人，加之对章岚矢志不渝，我才没有转投他处。</p>
我回堂口汇报，却听到章岚和手下在房内谈话。</p>
“岚姐，婚纱已经送来了，按您要求定制的全钻婚纱。”</p>
“您的婚礼一定是道上有史以来最瞩目的婚礼。”</p>
“就怕陈哥，万一他闹起来，暴露婚礼举办地，我们怕是要被一网打尽...”</p>
章岚不以为意：“他算什么，我爱的是少华，也只会娶嫁给他。”</p>
“明天的婚礼必须万无一失，道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绝不许有任何意外。”</p>
“即便是陈恨天再不甘心，我也会让他闭嘴的。”</p>
“管好你们的人，敢漏出半点口风，我把他撕碎了喂狗！”</p>
虽然我已经决定反水，但听到曾用生命爱护的女人如此欺瞒我，将我贬得一文不值。</p>
我的心还是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p>
不可否认，她几乎占据了我内心的全部。</p>
所以我不忍心报复她，不想亲手毁了她。</p>
既然如此，那我就默默离开，也让自己少一些心痛。</p>
回到家后，我收拾起要带走的物品。</p>
除了证件，就是满屋子的刀枪武器。</p>
我才惊觉，这些年跟着章岚混，她竟然什么都没给过我。</p>
4</p>
她只会在需要我时，向我扔来各种武器，让我做好她的保镖。</p>
最可笑的是，殷少华入道不久，她就带殷少华参加道上大佬聚会。</p>
那次，她要我做殷少华的保镖，我看着寒酸的衣着，有些局促。</p>
“章岚，我是不是也要做一套礼服，不然会给堂口丢脸的。”</p>
可她却说：</p>
“你一个保镖，穿什么定制礼服，万一动手糟贱衣服了。”</p>
可殷少华一出现，她便命令手下，“把给少华定制的礼服拿出来让他试试。”</p>
“还有我为他买的纯金劳力士......”</p>
我笑着摇摇头。</p>
因为接下来我要去投奔蜈蚣，我也置办了一身行头，不想让对方小看我。</p>
我换好礼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结。</p>
就在这时，殷少华迈着螃蟹步，满嘴酒气推门闯进我房间。</p>
“天哥，日记你看过了吧，岚姐最爱的人是....”</p>
他的嘲讽卡在一半，看到我的高级礼服，顿时心生妒意。</p>
他眉头拧紧，冷声嗤笑。</p>
“我以为你至少还能要点脸，知道岚姐不爱你，灰溜溜离开也算是体面。”</p>
“现在你竟然偷穿我衣服勾引岚姐，不要脸！我打死你！”</p>
他扑过来想打我，但身手太烂，被我躲过。</p>
我反手回了一拳，他没躲过，正中面门。</p>
“陈恨天！你敢打我，岚姐肯定要你好看！”</p>
殷少华如女人一样，尖细着嗓音怒骂。</p>
我抱着手臂冷笑，“就这身手，也敢说能保护主子？”</p>
我话刚落，他却直接跪地，狂扇自己耳光。</p>
“是我不知死活行了吧，只要你别捣乱婚礼，打死我都可以！”</p>
我正疑惑，突然耳后恶风响起。</p>
“陈恨天！你敢欺负少华！”</p>
我本能低头闪过，回头却见章岚手握棒球棍，怒视着我。</p>
如果被砸中，我怕是得没了半条命。</p>
我怒目圆睁，我到底算什么？</p>
章岚一把将殷少华扶起，冷厉的眸子看向我。</p>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我的礼服上，眸色霎时一亮，但话语依旧冰冷。</p>
“穿这么帅干什么，想抢少华风头吗？”</p>
殷少华哽咽拉住章岚手。</p>
“岚姐，天哥逼问我婚礼的事，我没守住秘密，对不起...”</p>
章岚柔情似水：“好啦，别为这点小事自责，不怪你。”</p>
接着她转向我，“你到底要在我的婚礼上做什么？”</p>
我冷笑，真是爱憎分明啊！</p>
“所以，你真的要和他结婚？”</p>
我死死盯着章岚，非常想听她如何解释。</p>
以为她至少会心虚，会慌乱，会求我放手，成全他们。</p>
但章岚满不在意：</p>
“对，明天婚礼，我允许你参加，但别闹事。”</p>
“陈恨天，别逼我对你动手。”</p>
我最后一丝期待也破灭了，原来这么长时间她一直让我为这个小红棍铺路。</p>
我喉咙低沉，涌出一个字，“滚....”</p>
可殷少华却狗仗人势，借机羞辱我。</p>
“岚姐，不如让他给我们做婚礼保镖吧....”</p>
章岚泛起柔软，开口命令我：</p>
“陈恨天，既然你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当个保镖你不会介意吧？”</p>
“这是你的本行，也是你最擅长的。”</p>
“滚出去！”</p>
我的愤怒彻底爆发，拾起棒球棍，将两人赶出去。</p>
砰的一声，我将门重重摔上，跌坐在地，大口喘气。</p>
正悲伤着，手机忽的亮起，是蜈蚣发来的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