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难测之物是人心
“我怕见到他。”
洛锦凰这话说得太过轻易，一旁的洛璃瞬间嘟囔起了唇角，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她堂堂一国的公主，如今众人皆惧的清河殿下，她怎么会怕一个小稚子呢？
“好了，你早些歇着。”
她说完直接出了洛璃的寝宫，走到外面的时候才对着一旁的臻儿道：“明日会有几个宫女前来照顾璃儿，你仔细安排一下。”
“诺。”
臻儿在洛锦凰身边多年，知晓她如此郑重其事的安排，那些人显然不会是普通的宫女。
“还有你的亲事，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
她无奈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角，这人上一世的时候便为她付出不少，她自然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奴婢想再留几年。”
“……随你吧！”
她是沈青朝给自己送过来的人，按理说如今已经退出自己的视线，她所谓的价值已经没有，所以沈家人应当不会管她的婚嫁问题。
可她既然如此坚持她也不好多说。
洛锦凰顶着月夜在宫中溜达了一圈，最终还是在一偏僻的宫苑外面停下了脚步，望着那紧闭的宫门眸光越发幽深。
“他六岁了吧！”
“是。”
随行的小十虽然知道她不是再询问自己，可还是轻声回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还是一个孩子。”
洛锦凰苦涩而语，她对顾元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平时对他好自然是为了讨顾家人的信任，可终归是一个圆乎乎的肉团子，从小就跟在她身边。
——就算是她这样无情五心的人也难免会生出心软之意。
她将他禁锢在这四方四正的庭院里，说好听的是为了保护他，可终归还是限制了他的自由。
他那么欢脱的性子，想来是恨死她了吧！
“殿下，您若是想念就进去看一看吧！”
小十跟随洛锦凰的时间日短，可就算如此她也能瞧出她对顾元的感情不一样，那是和对郡主差不多的情感流露。
“刚才的话不是假话，本殿确实怕见到他。”
或许是月色太好让她的心微微松动，居然露出些许迷茫彷徨之色，这是她平日里很少见到的神情。
这一晚洛锦凰睡得极不踏实，梦里总会有一个小婴儿不停地冲着她笑，她敛眉细看那婴孩赫然便是顾元小的时候。
翌日清晨，她便对外宣称染病无法下床，让人来宫内诊断，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乱景。
一辆驶向南方的马车上，一个俊俏文雅的男子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变成了孟庭昭的模样，而他对面坐着的人则是男子装束的洛锦凰。
孟庭昭望向洛锦凰的神情隐含不悦，他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玩起了金蝉脱壳，直接借着自己的东风前往延平府，合着问自己的人动不动易容之术，就是为了这？
“别太小气！反正我已经出宫了，你想要送回去也颇为困难。”
延平府关系到日后反攻大势，她若不亲眼盯着怕是有些不放心，此次私下出去就是为了看一看那边的布置。再者说她如今一袭男子装扮，不会轻易被人识破。
“洛浮生知晓吗？”
“嗯！”
洛锦凰出发之前和洛浮生商议了此事，只是过程并不是很愉快。洛浮生显然不愿意看到她以身犯险，可她却担心下面的人阴奉阳违。
“你防着我？”
孟庭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他算是瞧出来了，这人利用自己的时候炉火纯青，可防备自己的时候也是滴水不露，这明显是担心自己直接狸猫换太子啊！
“没有！”洛锦凰矢口否认，可惜孟庭昭却如何都不会相信，反而笑着道，“其实你倒是提醒了我，就算我直接将你扣押又当如何？洛浮生那边敢吱声？”
二人坐在马车上原本就靠得有些近，此时他更是靠近了她一些，那循循善诱的模样带着几分痞气。而洛锦凰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倒是小觑了这人的逆反心思。
自己失踪的消息浮生自然不敢告诉别人，否则世家那些豺狼会让他失去所有，完完全全成为傀儡。
“还有，你其实大可以让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影子护送你前往延平府，为何要选中我呢？”
孟庭昭满是揶揄地望着洛锦凰，这人图谋倒是不小，居然打起了弄月楼的主意。她对自己躲闪之心他太过清楚，可此时居然上赶着贴上来，显然是为了弄月楼。
“我对弄月楼仰慕已久，自然是想要窥探一下庐山真面目。”
洛锦凰挤出几丝笑意来，自己的想法被人一语道破，她自然也没有隐藏下去的意思了。都是聪明人，那样装傻充愣也怪寒碜的。
“那就跟着吧！”
孟庭昭淡淡轻语，重新将他刚才撕下来的肉皮一点一点复原，又变成了那幅清俊如玉的模样，和刚才那充满野性又浑身是刺的人截然不同。
瞧着他又变回了那温文尔雅的模样，手中好死不死拿着折扇轻扬，洛锦凰直接将自己的脸移了开来。
——这世上的病人果真不少，自己和他都是。
一行人轻车减卒所以赶路的速度不慢，只是洛锦凰在刺探情报方面却屡屡碰壁。那些弄月楼的黑袍武士像是活死人似的，任凭她如何的巧舌如簧都敲不开嘴巴。
这一日一行人在荒野间夜宿，瞅着那火把轻摇的场景她终于泄了气。都快要赶到延平府的地界了，可这些人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说出来。
瞧着她坐在那里一个人生闷气，孟庭昭拿着自己手中的烤肉坐在了她的身边。原以为他会将烤肉递过去，却不曾想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刚开始洛锦凰也不以为意，可闻到那淡淡的香味肚子却不争气地吼叫了一声。她不动声色地望了孟庭昭一眼，然后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吃不着她还不能躲了？
然而孟庭昭却不让她如意，她躲一步他便进两步，不到几个转眼两个人便像是黏在一起似的。
“想吃？”
为了加快行程，他们这一路差不多都是露宿荒野，吃食上自然比不得平时的精致，所以腹中的馋虫早已经开始滚动。
“不想。”
一块烤肉而已，她又不是没有吃过？为了吃食去求眼前这促狭的，她觉得完全不值当。
“那就好！”
孟庭昭靠在她的肩膀上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那眉眼间满足的样子令洛锦凰默默地翻了两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