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话分两头，许家把越国公府的情况摸了个大概，越国公府也有人在打探许家。</p>
“母亲，我身边的文嬷嬷去许家外问了不少人家，都说许家二姑娘是个性子安静，懂事乖巧的孩子。模样生得也好。”</p>
张氏给病倒在床上的老越国公夫人邱氏喂了碗汤药，伺候她休息。</p>
邱氏靠在迎枕上，精神头不大好。</p>
闻言只说：“不是那等搅家精就好。”</p>
张氏见她不舒服，给她扶了扶胸口。</p>
“老六出征前拜别时最放心不下你们二老，他没了，肯定也不想你们为此伤心，还请母亲顾念身子，不要让老六走得不安心。可怜他生前未娶妻，眼下妻子也快进门了，能替他撑起六房。”</p>
张氏说罢偏头叹气，邱氏看在眼里。</p>
儿媳是个不会曲意逢迎，做小卖乖的，因此不得儿子喜欢，多年来倒是没有怨怼，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她们老两口也很孝顺。</p>
当初把老六送来，也是看在老六生母的面上为老六博个前程。</p>
“苦了那姑娘了。”她跟老爷子是百般不愿给老六娶妻，她们的老六战死沙场，不想死后还要被人唾骂糟践好人家姑娘。</p>
可是圣旨已下，谁都改变不了。</p>
张氏闻言面色有些奇怪，邱氏追问是不是许家有什么难言之处。</p>
文嬷嬷在长郢巷四周找人仔仔细细的了解，把许家一二十年来的事情摸得透透的，回来报给张氏。</p>
主仆俩私下闲话，别说张氏看不上许家夫妇俩的做派，文嬷嬷都瞧不上眼。</p>
“许二姑娘在家过得算不上好，”她给邱氏拉了拉被角，在婆母愈发紧蹙的眉头下把许家夫妇极其看重儿子，忽视女儿的行径说了出来。</p>
许元娘十几年来粗使丫鬟的待遇也交代了一干二净。</p>
“昨天圣旨刚下，倒是听见他们院里嚎了几嗓子。可能也有不舍罢，毕竟养个阿猫阿狗都会有感情的。不晓得是不是昨晚想通了哪里的关节，今儿一大早许家夫妇喜笑颜开的出了门。”</p>
邱氏虽出身农家，年轻时跟着夫君征战，壮年开始在皇家勋贵的贵族圈子里周旋，见过的世面广，许家夫妇打的小算盘，她眨眨眼就能看透。</p>
“好歹是没让他们把孩子给带歪，”想想她没了的老六，难受孙儿英年早逝的同时不禁可怜起许元娘。</p>
“世人皆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看未必。”</p>
许家夫妇磋磨亲生女儿不算，女儿都被赐婚给去世的人，他们竟然开始盘算怎么从女儿身上挖掘更大的利益。</p>
“罢了罢了，到底是咱们家亏了许家二姑娘。聘礼你们按规矩备就是，多余的就不必送去许家了。”</p>
许家夫妇的吃相那般难堪，他们因愧疚多添置的聘礼，补贴不到真正的受害者许元娘头上。</p>
倒不如她进门后，私底下给到许元娘手里更稳妥。</p>
“我省得了，这就吩咐他们去办。老六的身后事有老大他们几个，母亲莫要太过伤心。”</p>
张氏只字不提越国公，邱氏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好儿子根本不在乎老六的死活。</p>
亲子战死沙场，他个当老子的撒手不管，整日宿在妾室房中，养得二房的人没有尊卑礼法。</p>
不由一阵气急，张氏本意是想老太太眼里能看进老大操持老六的丧事，也多疼疼这个孙儿，没想到差点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端了杯茶水给老太太顺气。</p>
邱氏挥开递上来的杯盏，“都是我和老爷子的孙儿，我们向来一视同仁。”</p>
她意味深长瞟过张氏低垂的眉眼，冷下语调：“他糊涂宠着眼界窄的小妇人，你有老大和老七，沉住气还怕蠢妇在你手底下翻天？”</p>
邱氏敲打点到为止，张氏半跪在床榻边大气不敢喘。</p>
前些年她不急，她是看老六没了两位老人家伤心坏了身体，皆都病倒，要是哪天他们撒手人寰，越国公府没有能镇得住国公爷人。</p>
国公爷又一直不愿意请封世子，她才急得拿老六说事，触了老太太的逆鳞，这种低级的犯蠢她以前是不会做的。</p>
“儿媳失言，母亲别多心。”</p>
“下去吧。许家二姑娘进府的事安排好。我和老爷子岁数大了喜欢清静，往后晨昏定省就都免了吧。”</p>
邱氏嘴上说对孙辈一视同仁，张氏压根没信，都是生养过的，谁能拍着胸脯说能一碗水端平。</p>
老两口偏疼老六是一点儿假都做不了的。</p>
她纵然替自己所出的三个孩子不甘，被邱氏气势所压，一句争辩的话都说不出来。</p>
回去的路上，文嬷嬷扶着张氏慢悠悠走在路上，张氏侍疾她就在房内，宽慰道：“六爷毕竟是在老太太身边长起来了的，英年早逝老太太伤心说话难免重了些，夫人别往心里去。”</p>
张氏面庞舒缓，淡淡平视前方，文嬷嬷知晓她没有真的计较，方暗暗松了口气。</p>
“老六再得老两口看重，人没了便都过去了。他的媳妇儿最好真是个安静不招惹是非的，咱们院里你看着拨过去一个大丫鬟。”</p>
文嬷嬷在心里把院里的丫鬟们挨个拉出来过了一遍，有了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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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归身死娶妻的消息，短短两三日在京城疯传。</p>
满京城不晓得多少人暗地里想看开国以来最荒唐的婚事。</p>
越国公府自知理亏，碍于府上丧事，娶妻之事能省掉的繁文缛节都省去了，总不能真的让人抱着块牌位去迎亲吧。</p>
事先请官媒送去了聘礼，第二日傍晚，街上行人逐渐稀少时无声无息抬了顶八台喜轿到了长郢巷许家门外。</p>
许元娘坐在梳妆铜镜前，任由喜娘手拿呛人的胭脂水粉在她脸上涂涂抹抹。</p>
她从不甚清晰的镜面看到了自己哪怕上了胭脂，依旧了无生气的脸，同母亲陈氏笑弯的那双眼形成鲜明对比。</p>
圣上亲赐的嫁妆许家留不起，陈氏舍不得极了，暗地里咬碎了满口牙，面上充大方让许元娘一起带去国公府。</p>
国公府送过来的聘礼，按理说许元娘的身份，想着女儿往后的日子，多少要给她填补一些。</p>
许文进和陈氏愣是一匹布都没给许元娘带走，嫁妆就更没有了。</p>
喜娘们无不同情许元娘的遭遇，陈氏被眼神凌迟得受不住，无法才拔下根素银簪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