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端午节前夕，室友捡了头小黑熊。</p>
它会模仿人包粽子，所有人惊喜。</p>
只有我觉得诡异：</p>
我看到它在舔舐厕所里的血绷带！</p>
我将黑熊揭发了，却遭到所有人的谩骂：</p>
圣母心室友吐槽我善妒，男朋友说我伪善。</p>
行，它不走我走。</p>
1</p>
「何杉，你快来看！」</p>
刚回到宿舍，室友就惊喜地叫我过去。</p>
「熊！？」</p>
「虚！小声点，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抱进来的。」</p>
室友刘佳连忙上来捂住我的嘴。</p>
我们宿舍是4人间，刘佳是寝室长，另两个室友分别是苏羽、杨笙。</p>
其他人见我这副模样，「咯咯咯」笑个不停。</p>
「我们俩刚见这头熊也被吓了一跳，但它真的好乖啊，还懂得「求求」！」</p>
苏羽刚说完这句话，那只小狗模样大的黑熊就两脚站了起来。</p>
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熊掌作合，不停地做着「求求」的手势。</p>
「哇，它听得懂我说话哎！」</p>
宿舍除了我，其他三人齐呼卡哇伊。</p>
我非但不觉得可爱，心里还瘆得慌。</p>
我老家在山里，爷爷还未过世之前经常和我说狗熊的故事。</p>
他说，熊是十分狡诈的动物，智商很高，会学人来迷惑人，最后食人。</p>
熊吃了人就会开智，变得更加阴险凶残。</p>
「你不会要在宿舍里养这头熊吧？」</p>
我只不过是轻声质问了一句，她们三人就齐刷刷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p>
「不然呢？它这么小，我们学校附近又没有森林。」</p>
刘佳把那只小黑熊护在身后。</p>
我们学校附近的确没有林子，只有一大片光秃秃的坟场。</p>
郊区很多畜牧业大厂，坟场里面埋着的是养殖过程中离世的动物。</p>
「对啊，这头小熊肯定是从马戏团里逃出来的。」</p>
杨笙附和。</p>
在一个星期前，有个马戏团来学校附近巡演。</p>
结果，咱这远郊没什么人，马戏团没生意，就提前走了。</p>
「那么懂事的小黑熊，在马戏团里挨鞭子多可怜啊。」</p>
苏羽感叹着，眼中闪过一丝怜悯。</p>
刘佳一听这句话，心直接就软了下来，情绪一上头，更坚定要养小熊了。</p>
「何杉，你要是敢举报，我就将你之前晚归的事告诉老师。」</p>
刘佳以她寝室长的权利来胁迫我。</p>
那是去年考试前夕，我泡在图书馆里彻夜复习。</p>
「对啊，何杉，你家穷，又是外地来的；本来就要靠学校补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其他两人也拱火。</p>
面对这群圣母心，我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p>
或许，真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p>
忽然，有个东西挠我大腿，我猛地低头，是那头黑熊。</p>
「何杉，它在对你示好呢。」</p>
刘佳笑我不识抬举。</p>
我心里面一震，脊背发凉——</p>
这头黑熊在她们看不到的角度，它恶狠狠地朝我龇牙。</p>
刘佳见我的脸色不对，以为我排挤她的小熊，没好气地抱起熊离开了。</p>
所有人都围着熊转，我被挤到了角落。</p>
2</p>
午休时间很快消逝了。</p>
我们把小熊关在宿舍里，就赶着去上课。</p>
出宿舍大门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自己的作业没有拿，就赶回来拿作业。</p>
打开门，我听见厕所里传来翻塑料袋的声响。</p>
我小心翼翼侧过身，定睛一看。</p>
那只黑熊正在舔舐厕所垃圾袋里的绷带和创可贴！</p>
上一周有篮球赛，女子队的杨笙用力过猛擦伤了膝盖。</p>
这些绷带上全都是当时残留下的血液和药物。</p>
黑熊敏锐地发现了我，它不慌忙，脸上还露出骇人的笑。</p>
「艹！怎么养这么个玩意儿！」</p>
恐怖谷效应的加持下，我带上作业飞快地关门离开了。</p>
教室里，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我就坐立难安。</p>
我知道兽类天生喜欢血腥，但还是被这恶心的场面雷到了。</p>
「何杉，别忘了，我们要去买包粽子的材料。」</p>
坐在前排的刘佳提醒我。</p>
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我们宿舍提前约好了要一起包粽子。</p>
下午放学，我们就将材料带回了宿舍。</p>
刚开门，那只黑熊就急匆匆地来蹭刘佳的腿。</p>
「天呐，舍长，它已经认你为主人了。」</p>
周围的两人羡慕不已，刘佳也是抱起黑熊开心地抚摸。</p>
这头熊居然用一种高傲的眼神盯着我。</p>
它活脱脱的，像人，给自己找了个保护伞主子。</p>
「行了，干正事。」</p>
众人将材料在桌子上摊开，对着教程就开始包粽子。</p>
那头熊乖巧地坐在旁边琢磨，居然跟着学了起来。</p>
它那熊掌灵活地模仿着我们的步骤，还真就包出了个有模有样的粽子。</p>
「乖乖，你也太聪明了吧！」</p>
她们纷纷拿出手机来录制，夸奖声络绎不绝。</p>
「我们开直播吧！肯定能火。」</p>
杨笙出了个主意，大伙拍手叫好。</p>
不到一会儿，直播间人气火爆：</p>
「这是熊宝宝吗？比小孩聪明多了！」</p>
「天呐，这也太通人性了。」</p>
「好有灵性的小熊，到端午节，给自己包粽子。」</p>
......</p>
热度持续上升，直播间里各种礼物特效亮个不停，嘉年华和穿云箭满屏幕飞。</p>
不过开播半个小时，刘佳的账号就已经涨了三百万的粉丝。</p>
「刘佳，小熊帮你挣到1万了！」</p>
苏羽指着礼物排行榜惊呼，眼冒金光。</p>
「好舍长，咱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让我见识见识呗。」</p>
「对啊，以后我和苏羽就是你最忠实的左右护法！」</p>
她们两个恳求着刘佳，想蹭蹭小熊的流量。</p>
刘佳像被夸了孩子的母亲似的，喜笑颜开。</p>
禁不住糖衣炮弹的软磨硬泡，她大方同意了。</p>
很快，网络上又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小熊视角。</p>
黑熊见她们在夸自己，更兴奋了，它站起来，四处嗅，终于在一个柜子前停下了脚步。</p>
它从里面翻出一个蜂蜜罐，递到刘佳面前。</p>
刘佳惊讶地帮它打开。</p>
这头熊，居然将之前放进去的馅料倒了出来，填进了蜂蜜。</p>
直播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p>
「啊啊啊！萌我一脸，它给自己包了个专属粽子！」</p>
「我去，九九成稀罕物！」</p>
众多评论中，有一条引起了刘佳的注意：</p>
「哈哈哈！博主要不问问小熊喜欢吃什么馅的粽子。」</p>
虽是一句玩笑话，刘佳还真就问了出来。</p>
那头小熊停下了手中的活，沉思片刻，将爪子指向了我。</p>
屏幕内外的空气瞬间凝固，我更是将凉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p>
「想什么呢？熊是看到了那女的身上的苹果印章。」</p>
我穿着一件白T恤，上面印着一个红红的大苹果。</p>
「对哦，熊都喜欢吃苹果！」</p>
网友又恍然大悟似的说笑了起来。</p>
可它的眼神中明明就是吃肉的欲望。</p>
我们山里的野狼，看猎物时的眼神也是这样。</p>
3</p>
到了夜里，刘佳居然直接抱着那头熊上床睡觉。</p>
她和我都睡在下铺。</p>
我心里总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感。</p>
她们三人的呼噜声延绵不绝，只有我辗转反侧难眠。</p>
内心的不安感终究撑不住困意的袭击。</p>
我浅浅地睡了过去。</p>
梦里，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巨石压迫的沉重感，胸口极度沉闷，难以呼吸。</p>
我隐隐约约醒了过来，听到身旁有蹩脚的人语作祟：</p>
「讨厌你…要吃掉。」</p>
「吃你…能长大。」</p>
我在模糊中睁开了眼睛，一个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直面而来。</p>
「我去！」</p>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虎躯一震，将那头狗熊从床上推了下去。</p>
狗熊撞到了铁栅栏，因痛发出剧烈的呜咽声。</p>
「咋的了？」</p>
床靠灯开关旁边的杨笙惊醒了过来。</p>
灯一亮，她们看到了瘫坐在床上呼气大喘的我，还有那只磕到了脑袋的黑熊。</p>
「何杉，你干嘛针对我的小熊啊！」</p>
刘佳这个熊宝妈心疼地将那只狗熊抱起查看，对我厉声质问。</p>
「我针对它？它爬到我床上要吃我！」</p>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的冷意如滔天巨浪涌来，我还没从恐惧中缓过神。</p>
「唔…唔…」</p>
黑熊见我们俩争执，发出了委屈的哼唧声。</p>
它的眼睛里泛着泪光，抬掌指着我床头旁边的苹果。</p>
我记得很清楚，这颗苹果不是我放的。</p>
是这头熊。</p>
它定是在厕所里吃血开了智！</p>
「何杉，你以为你是什么高档货？人家小熊要吃你。」</p>
「小黑熊是想去拿苹果好吧？没眼力见的外地妹！」</p>
杨笙和苏羽尝到了流量的甜头，也帮刘佳维护着黑熊。</p>
「你的这只熊都快成精了！它今天去厕所里舔食了绷带和创口贴。」</p>
我将下午看到的破事倒了出来。</p>
「再不把它弄走，吃人是早晚的事。」</p>
这些话是当年爷爷告诉我的，经历了今晚黑熊说人话的事后，我坚信不已。</p>
刘佳翻了一个白眼，将厕所里装血绷带的垃圾袋拿了出来。</p>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些绷带都是包卷好的，创口贴也是折叠好的！」</p>
刘佳目光凛冽，朝我愤怒地冲着。</p>
黑熊居然已经有了反侦察能力。</p>
它谨慎地将这些东西都包好了。</p>
「真是神经。」</p>
「我看你分明就是嫉妒刘佳，拥有这么完美的宠物。」</p>
她们两人紧随其后谩骂我。</p>
「SB！」</p>
刘佳骂完，就抱着黑熊上床了。</p>
众人回到了被窝里，只有惊魂未定的我还坐立着。</p>
我死死地盯着熊的方向。</p>
它探出脑袋来，硕大的瞳孔在夜里发着绿光。</p>
它抬头看着我，露出了今天下午那副令人作呕的恶笑。</p>
它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挑衅我的挫败感。</p>
我颤抖着，不敢再躺下了。</p>
我跌入了恐惧又无助的深渊，黑暗与寂静的包裹中，身旁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沉重。</p>
我的精神极度紧张，我想要疯狂地呐喊。</p>
只是那些叫骂的话语冲到喉咙时，就被一副无形的枷锁卡住了。</p>
熊是很会记仇的动物，它一定不会让我安宁。</p>
我要退宿，我宁愿在外面打工租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