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年,我买了个很小的两室一厅,没给任何人说。</p>
我妈将她的东西统一归置好后,仍然心有余悸。</p>
「珍爱啊,你说你这孩子动刀干嘛?要是伤着自己可怎么办,下次可不要这么糊涂了。」</p>
我挨着我妈坐下,轻轻搂着她,说:「因为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你带走啊,就像高考完那年,你拿着刀把我从老家带出去一样。」</p>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我爷爷奶奶破天荒地让我们回老家聚聚,他们说是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p>
可到老家时才发现,那分明是一场鸿门宴。</p>
我爷爷奶奶听别人说女孩子一旦读了大学,就像是脱了线的风筝,再也不会回来了。</p>
这让一直惦记着用我的彩礼补贴大孙子的他们十分焦虑。</p>
他们和我爸、我哥一起合计,在村里找了个条件差不多的人家,收了他们十万块钱当作彩礼,一起吃顿饭就当做酒席。</p>
然后让那家人把我带回去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就成了。</p>
我见势不对,踹翻桌子就跑。</p>
可寡不敌众,被他们捉了回去。</p>
那男人的妈见我性子刚烈,让他赶紧把我带回去把事情给办了。</p>
他们用破布堵住我的嘴,用麻绳将我死死捆住。</p>
那男人将我扛在肩上,一步步往他家里走。</p>
在我绝望得想死的时候,被关在柴房的我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菜刀冲了过来。</p>
她蓬头垢面,拿着把菜刀见人就挥,硬生生地将我救了下来。</p>
「我看谁敢动我闺女!不怕死的就过来!」</p>
「我闺女就是能干,就是要上大学,你们要是敢毁了她,我就跟你们拼命!」</p>
那年,本该营养不良的我长到了一米七,我妈身高不到一米六。</p>
加上常年劳累,她几乎一直是皮包骨的身形。</p>
但那个时候,我觉得她的身影很伟岸。</p>
比天空和大地还要伟岸。</p>
爷爷奶奶上吊跳河,以死相逼。</p>
我妈依旧没心软。</p>
她报了警,我爸和那个男人被拘留了半个月。</p>
我妈怕他们再算计我,将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闺女啊,妈没用,你拿着钱去外面,不要再回来了。」</p>
我让她跟我走,她死活不肯。</p>
最开始,我有怨过她的愚昧。</p>
后来我才意识到,她并不是愚昧。</p>
她只是被那个时代困在了原地。</p>
她从小就被家里人教育男人就是天、就是地,女人生来就是要伺候男人的,女人必须给男人生个儿子传宗接代。</p>
她没接受过正规的教育,没见过外面盛大灿烂的世界。</p>
但她对我的爱,可以让她鼓起勇气反抗她被灌输的所有理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