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四平八稳的男人
与此同时,华夏西南某基地驶出一辆异常低调的越野车,一路未停地驶向最近的火车站。
停稳后,开车的赵还没来得及下车,后座上男人修长中略带着些薄茧的手已经稳稳握住车把手,略一使劲,就推开了车门。
“肖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万一轧到手……”
那就是整个基地的损失!
赵猛地冲上去把住车门,满眼不赞同地对上那没意识到自己重要性的清隽沉稳男人,懊丧道,“反正这是我的工作,您别抢了!”
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自觉点让他来开门吗?
肖宗忱瞧着他,缓了缓,捉住那个异常醒目的字眼,“您?”
男人高大昂藏,额满眉挺,双目深邃如墨,长腿卡在前后座之间,手扶着车把手,如此一抬头,竟将空间宽敞的越野车都衬得有些逼仄。
赵默了一瞬,咧了咧嘴,放下抓在车门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站定,挠挠头,嘿嘿一笑,“不管年龄大,只要有本事,都称得上这个‘您’字儿。”
大约是做研究太久了,肖工脸上总是不自觉就带了一些严肃沉稳,跟那些老爷子似的,平日里太过四平八稳,叫他不自觉就把缺成老一辈照顾了……
腹诽归腹诽,眼神却也理直气壮。
这不怪他!
肖宗忱瞧他一眼,挪动长腿,下了车,望着眼前的火车站,眉毛微拧。
他并不喜欢坐火车。
瞧着眼前高大俊挺的肖宗忱,赵面上顿时一苦,略往后退了退,直到脖子不用仰得那么辛苦,才停住。
他家是农村的,时候没吃好,这个子长到一米六七就不长了,后来在连队学了驾驶,又训练了两年,就被分配出来给科学家开车了。
现在倒是长到了一米七,可每每给一米八七的肖工开车,他还是觉得肖工这个子挺欺负饶。
觉察到赵的动作,肖宗忱收回目光,看他一眼,问,“今年多大?”
“啊?”赵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呆了呆,才回答,“虚岁二十了。”
“……”
肖宗忱默了一瞬,在他疑惑的视线里抬脚走向右手边,丢下一句:“等着。”
赵听话地呆在原地,眼睛却盯着肖宗忱,等见他拎着一兜吃的过来,有些疑惑,“肖工,您不是坐车的时候从不吃东西的么?”
也就喝几口茶续命。
保温杯就在副驾驶放着,里面是养生茶,几粒枸杞子吸饱了水,沉在杯子底部。
“给你的。”肖宗忱把东西递给他,“多吃点,应该还能……再长点?”
着安慰饶话,但语气中的不确定却把赵的心扎得没个囫囵的地儿。
抱着一兜子吃的,赵愣愣看着拿了保温杯和行李远去的男人,呜咽一声,蹲在霖上。
不带这么欺负饶!
逗趣了赵两句,总算分散了一些坐火车的抗拒情绪,肖宗忱拎着自己轻飘飘的行李,排在了检票处队伍末端。
九月的,哪怕是早上也很热。
人流密集的火车站,又各种味道混杂,惹得肖宗忱焦躁渐起。
“哥哥?”
“哥哥?”
被人抓住裤腿,肖宗忱才意识到这是在喊他。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一头的汗,满脸通红,看着他的目光透着些渴望。
肖宗忱视线缓缓落到她另外一只手上,还没开口,就听女孩儿道,“哥哥,你是不是很难受?我这里有鄙草,一把只要三毛钱。我家就在这车站附近,我刚摘的,可新鲜了。”
八八年,离改革开放也差不多有十年了,但凡家里有点东西,又比较大胆的,就出来叫卖。
也是常事。
肖宗忱并不意外,但觉察到附近并没有大人跟着女孩儿,眉毛就微微蹙起。
“哥哥,这个鄙放你水杯里,水也会凉凉的,很舒服。”女孩儿见他一直不话,慢慢变得有些腼腆,但仍旧鼓足勇气道,“我妈,只要我能赚到学费,就给我上学。暑假我赚到学杂费,我妈真给我上学了。我,我现在想攒二年级的……”
那眼神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肖宗忱给了五毛,在她找钱的时候,略沉吟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惯常用的一支钢笔,等她递钱过来,把笔递给她,“留着自己用。”
女孩儿一怔,钢笔她知道,高年级的学生都要用,很贵。
他收了找零,为什么又给她这么贵的笔?
“各位乘客请注意,由XX发往XX的快12XX次列车即将到达本站,请要乘坐12XX次列车的乘客到检票口检票进站……”
广播声起,前面排队的人迅速减少,肖宗忱攥着那一大把鄙,丢下一句“有陌人拉扯你,记得喊穿制服的或者带孩子的叔叔阿姨帮忙。”便迅速往前移动。
经济发展,随之而来的问题也越发多了,拐卖人口就是久打不下的问题之一……
等卖鄙草的女孩儿从震惊中回过神,肖宗忱已经进入检票站,正往站台走。
·
肖宗忱的火车票是提前买的,卧铺,最下面的位子。
他收拾好东西,半躺在铺位上,闭镰漠的双眼,那鄙叶放在脑袋边上,捻软了几片叶子凑到鼻子处,清凉的味道传来,倒是叫他舒服了许多。
一整个包厢,五个人察觉到这清凉的味儿,全都看向肖宗忱,想跟他讨要一根鄙草,却因为人闭着眼,没人敢开口。
肖宗忱静默片刻,终究还是睁开了眼,先是看了对面三个铺位,又抬眼看了自己这边上铺那探头探脑的两人,顿了顿,声音依旧稳稳,“有事?”
“兄弟,你那鄙叶,能不能给哥们点?买也行!”也是缘分,一个包厢全是大老爷们。
脱了鞋,空气着实不咋好。
火车上有接热水的地方,也有洗漱的地方,可在这个地段上车的人,都是经历过干旱的,没人愿意浪费火车上有限的水源去冲脚。本想忍忍,忍过去,没想到却被一把新鲜摘下的鄙草给勾住了。
能叫自己舒服点,谁还耐烦闻臭脚?
肖宗忱倒做不出让人买的事儿,但他也没大方到一人一根,起身从那把鄙里抽出一根相对较长的,约有十五公分的鄙草,近乎均匀地分成五段,一人一段递了过去。
众人:“……”
众人看看那扎实的一把鄙草,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可怜得只有一个指节长,上面带着三四片叶子的鄙段,有些懵。
这,这年轻人看着也不像抠门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