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转眼又是一年。</p>
我如同往常一般在田里捉虫，而玉儿和珠儿学着我的模样在土里玩虫。</p>
忽地院外一声惊叫。</p>
「公子回来了！」</p>
我们仨动作一致地挪了挪屁股，连头都没抬。</p>
直到丫鬟小翠跑到我跟前，眼里放着异彩。</p>
「夫人！公子回来了！」</p>
我抬头随意擦了擦汗，「公子，什么公子。」</p>
「您的夫君！小公子和小小姐的爹！裴渡！裴公子！」</p>
我瞬间如遭雷击，「什……什么！他不是死了吗！」</p>
小翠笑道，「没死！公子没死！他回来啦！回来与夫人一家团聚啦！」</p>
我两眼发昏，「你……你且去院外等我！</p>
「我……我去换身衣服！」</p>
「是！」</p>
待小翠走后，我一手揣起一个娃，两脚生风似的往反方向跑去。</p>
忽地直直撞上一堵人墙。</p>
我缓缓抬头，一双冷如墨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仨。</p>
「听说我儿女双全了？」</p>
我浑身怔住，眼前的人长身玉立，白玉无瑕，当真是仙姿玉貌，皎皎如天边月。</p>
那精致的眉眼鼻梁，当真与玉儿和珠儿很是相像，难怪裴老爷和裴夫人会这般认定。</p>
玉儿和珠儿不明所以，不满我停下来，抗议道。</p>
「娘！玉儿还要飞！」</p>
「娘！珠儿也要！」</p>
见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俩人扑腾一下跳了下来。</p>
气呼呼地用满是泥巴的小手小脚推开那人。</p>
「你走开！」</p>
那月白锦袍瞬间被印上几个小小的黑掌印。</p>
我脑袋嗡嗡，咬紧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p>
「裴……裴公子……我……我不是……」</p>
那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俏的笑声。</p>
「哼！渡哥哥，裴叔，裴姨，看吧！我就说她是假的！」</p>
是沈凝霜。</p>
她身后还乌泱泱地站着好大一群人，皆是听闻裴渡没死，来恭贺的宾客。</p>
为首的裴老爷和裴夫人看着我，脸色惊疑不定。</p>
「桃桃……你……」</p>
沈凝霜的父亲沈文几步上前，盯着我眸光森冷。</p>
「裴兄，你们都被这女子单纯的外表所蒙蔽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p>
「这两年间，我派人去青州查了又查，总算查出些蛛丝马迹，渡儿和这女子根本毫无交集，什么青州河畔，都是假的！」</p>
又恶狠狠地指着玉儿和珠儿，「这俩孩子，分明是野种！」</p>
玉儿和珠儿被沈文的狰狞的模样吓到，突然瘪着嘴大声哭起来。</p>
「玉儿怕怕……呜呜呜……」</p>
「呜呜呜……珠儿……也怕怕……」</p>
抖大的眼泪珠子如珍珠般扑簌簌地落下。</p>
这俩孩子从小在裴家千娇万宠，又聪明伶俐，裴府二老将他们当宝贝似的疼着爱着，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又哪里舍得他们受这般委屈。</p>
俩人转瞬勃然大怒，上前一把将两个团子搂在怀里。</p>
「沈文！你休要胡说！</p>
「我们俩老还没老眼昏花！玉儿珠儿这模样！这性子！不是我裴家的是谁家的！」</p>
沈文见他们不信，脸色铁青，只好咬着牙朝立在那儿的裴渡道。</p>
「哼！是或不是，咱们很快就能见分晓！</p>
「渡儿，你快快告诉你爹娘，这女子，这俩孽种，可是骗子？」</p>
裴渡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视线朝玉儿和珠儿的方向停驻了许久。</p>
半晌，才冒出一句。</p>
「是。」</p>
沈凝霜激动地捏着手里的帕子，眼里满是欣喜。</p>
沈文则朗声大笑，「哈哈……」</p>
裴家二老身形一颤，「什么……」</p>
「孩子，是我的。」</p>
那声音清凌凌的，却掷地有声。</p>
我愣愣地看着他，在场众人神色皆是变了又变。</p>
沈文气得鼻孔冒烟，「胡说！怎么可能！」</p>
裴家二老喜得抱着俩孩子亲了又亲。</p>
沈凝霜却忽地红了眼圈，哀怨看着他。</p>
「所以，渡哥哥与她……在青州河畔是真？」</p>
我瞪大了眼，才落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p>
众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期待地看着裴渡。</p>
裴渡瞳孔一缩，隽秀的脸沉了几分。</p>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字。</p>
「嗯。」</p>
沈凝霜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p>
「那……那夜天雷勾地火，你与她……共赴巫山云雨也是真？」</p>
裴渡不经意瞥了我一眼，眸底墨色翻涌。</p>
「嗯。」</p>
沈凝霜却再也听不下去了，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了。</p>
沈父两眼一瞪，也气得拂袖而去。</p>
裴家二老调笑着朝我挑眉，便打发着众人退了下去。</p>
顷刻间，院内只剩下周身阴郁的裴渡。</p>
和呆若木鸡的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