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p>
我看着餐桌上塑料盒中凝固的剩菜，和无人等待的昏暗的家。</p>
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p>
今天是我的二十四岁生日。</p>
可我却在前一天残忍地知晓，我的父母将所有的金钱和爱意，砸在一个偷了我幼时和父母相伴时光的假少爷养弟身上。</p>
我哆哆嗦嗦洗了个澡，然后缩进厚重而不保暖的被子中。</p>
以前我以为家里不交暖气是为了省钱，大家都想更早还清债务。</p>
白晓星一到冬天就生病，爸妈总是外出陪他在医院，也是因为他白血病痊愈后身体虚弱，离不开人照顾。</p>
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们是害怕寒冷，所以借口白晓星身边，躲去豪宅里享福。</p>
我将手臂挡在眼睛上。</p>
突然就笑了出声。</p>
可笑自己居然还想过等还清债务后，给他们买一处有暖气的房子。</p>
现在才知道自己可真是太不自量力了。</p>
他们开聚会的房子都在市中心的高档别墅区里，连物业费都交不起的我，有什么资格给他们买房。</p>
日光透过灰旧的玻璃落在我脸上。</p>
门外开始传出脚步声，我捞过手机一看。</p>
上午八点。</p>
这是爸爸破产后，我睡到最晚的一个早餐。</p>
被窝实在是太冰冷了，我打着寒颤起了床。</p>
但在出门前，我换掉了自己写着【我愿意用自己的全部，换爸爸妈妈和星星身体健康】的手机壁纸。</p>
妈妈见我出来，有些惊讶：</p>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起？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生病了？严不严重啊？”</p>
耳边是他们急切的关心，可我的心中却没有升起丝毫温暖。</p>
我一时竟分不清他们对我的关心，究竟是真情实意。</p>
还是只是为了让我坚信他们是爱我，才做出来的戏。</p>
“小尘？小尘你怎么一直不说话？”</p>
面对他们的不断呼唤，我摇了摇头：</p>
“没有，只是有点累。”</p>
片刻后，爸爸再次开口，语气懊悔：</p>
“是爸爸没用，拖累了你，你也别太拼，不然我们会心疼的。”</p>
妈妈也紧跟着附和：</p>
“是啊，今天是大年初一，又是你生日，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吗？我们今天就去！”</p>
“而且我们还给你准备了蛋糕哦。”</p>
他们欢乐的语气传染不到我，可我却点头应了下来。</p>
我想知道，他们究竟能演到什么程度，又能演得有多真。</p>
我换了一身衣服，跟着他们来到市中心的高档商场。</p>
说来好笑，虽然我十六岁就被认回了白家。</p>
但因为家里破产前我只顾着学习，再加上爸妈也没想过要带我出来见见世面。</p>
而破产后，更是没用资格踏入。</p>
所以白晓星从小到大当后花园逛的地方，我这次居然是第一次进来。</p>
爸妈率先进去点餐，让我留在外面等“住院”的白晓星过来。</p>
一辆超跑在我面前停下。</p>
白晓星摘下墨镜，冲我得意一笑：</p>
“车好看吗？爸爸妈妈送我的新年礼物。”</p>
说着，又将副驾驶的蛋糕甩给我：</p>
“送你的生日礼物，爸爸送给我十个蛋糕根本吃不完，我早上特地让佣人别扔掉，拿来给你。”</p>
他升上车窗，准备离开。</p>
“进去吧，别让爸爸妈妈久等了。”</p>
“虽然你没资格像我一样，在生日吃到妈妈做的一大桌菜，但你能吃到爸爸妈妈点的菜也是不错了。”</p>
走进餐厅前，我将蛋糕放在门口的垃圾桶上。</p>
服务员将我引至包厢内，爸爸妈妈正举着蛋糕，眼含期待看着我。</p>
他们希望从我脸上看出惊喜。</p>
毕竟这是二十四年以来，他们第一次陪我过生日。</p>
“小尘，生日快乐，快许愿吹蜡烛啊！”</p>
我落在蛋糕旁餐厅的logo上。</p>
妈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表情有些局促：</p>
“决定有点匆忙，没时间准备，但爸爸妈妈想给你过一个完整的生日，所以只能拿餐厅送的蛋糕了。”</p>
“你别嫌弃，爸爸妈妈明年一定会提前准备的。”</p>
“是吗？”</p>
爸妈赶忙点头。</p>
想起白晓星一百万一个的生日蛋糕吃到腻。</p>
再看着眼前餐厅免费送的甜品，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p>
想起白晓星的话，我看着妈妈缓缓开口：</p>
“我想吃你做的饭，什么都行。”</p>
妈妈一愣，她显然没有想到，一向体谅她的我，会提出这种要求。</p>
因为即使是“破产”后，我也没让她进过厨房一步。</p>
就连洗碗，也是他们扔在桌上，我每天深夜回家后再收拾。</p>
她回避着我的目光：</p>
“小尘，你也知道妈妈不会这些，你换一个吧，妈妈其它的一定满足你。”</p>
“那家里的债务已经还清了，让我继续回学校读博吧。”</p>
此话一出，爸妈瞬间噤声。</p>
他们对视一眼，爸爸沉沉叹了口气：</p>
“小尘，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只是还清债务，但还没什么存款，你要是去读书了，就没法挣钱，我们还要供你……”</p>
妈妈也赶忙帮衬：</p>
“小尘，妈妈知道你最乖了，星星学习上天赋不足，你要是去读博，他难免会失落，而且家里少了你，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买得起房。”</p>
她低头抹去不存在的眼泪。</p>
而我内心的鄙夷却在此刻达到了高峰。</p>
爸爸架起一块肉放到我碗里，转移话题般道：</p>
“多吃点，你这两年瘦太多了。”</p>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p>
每天都忙到只能吃一顿，怎么会不瘦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