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王忠跪在地上，江弦歌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忠。
江弦歌从来都是没有耐心的，王忠就赶紧挑些要紧的说了。
大概就是他曾经是王家的旧人，因为魏听雪的一句话王家得以平冤昭雪，王家的后人也不用再日日颠沛流离。
所以他在心底里把魏听雪当成了自己的恩人。
恩人有难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所以就鬼迷心窍的帮了一把。
王忠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了江弦歌。
“你入宫这么多年，心里怎么还惦念着救主。
今天你可以为了救助的恩人欺上瞒下，明天你是不是可以跟着救助的恩人对朕下毒手。”
“你还不敢！”
王忠把头埋得更低，声音除了卑微还满是惶恐。
江弦歌看着几乎跪在地上的王忠，他趴在地上，胸膛和地面几乎是平齐的，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又把他吓得发抖。
毕竟也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再加上看到王忠微微颤抖的腿，想起王忠当年为了救自己才让双腿落下这个毛病，江弦歌心里有些不忍：“别跪着了起来吧。
你在身边这么多年了朕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胆小。”
“奴才不敢。”王忠哐，哐，哐连磕了好几个头，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是真龙天子。
奴才怎么敢做对您不利的事情，就算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只是奴才觉着魏贵人是无辜的，再加上她对奴才有恩奴才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情。
请皇上念着奴才，在您身边陪伴多年饶了奴才这回吧。
王忠跟在江弦歌身边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不差。
就凭刚才一句起来吧王忠就知道皇上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他可以好好利用保修这条命应该是可以的，大总管这个位置做不做也不重要了。
只要能活着就好，李玉是个孝顺的，一定会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的。
江弦歌头疼的抚了一下额头：“你若是不告诉朕你是因为王家的事情才特意救助的魏贵人，也许朕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可如今你是为了旧主的恩情才这样做的，朕便放不了你。”
王忠心里放不下旧主，可以为了旧主的恩情做一次这样的事情将来就有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自古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王忠虽然不是不忠可终归是不能再用了。
不能再用也不能再活，他若不死他的徒弟李玉很难自己做主。
到时候王忠在后面指挥李玉做事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忠听到江弦歌这样的话有些失望，可他知道皇上这样做已经是念着多年的主仆情分了。
人这一辈子谁还不会死呢，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早死早投胎十八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只是他还有遗愿未了。
他们主仆二十多年了，很多话不用明说王忠就知道他的意思。
“奴才叩谢皇上。”
知道皇上的决定了之后的王忠突然一身轻松。
王忠恭恭敬敬的朝江弦歌行了礼：“奴才做的事情都是奴才一人所为和奴才的徒弟没有关系。
奴才的徒弟李玉做事谨慎、心思玲珑将来留在皇上身边也是皇上的一个助力。
请皇上看在与奴才多年的主仆情分上不要迁怒于李玉。”
“他是你的徒弟，这么多年经你悉心调教和别人自然不同。
你走了之后他是要接替你的位置的，而且，你又没有犯错是遇了意外，我如何迁怒他。
只要他以后对和你一样朕尽心尽力就可以了。
“今天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让你徒弟进来伺候，明天早上朕想朕应该是看不到你了。”
“奴才遵命。”王忠听懂了江弦歌的意思。
还好，是明天一早而不是现在也就是说他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用。
突然知道了自己生命的终点王忠但有些着急。
他怕自己时间不够很多事情来不及做。
人啊，总是到了没有时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他只希望他还能来得及。
江弦歌看着王忠佝偻着腰一步一步却十分快速地走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他突然觉得这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老了。
从小到大的场景一幕一幕的在江弦歌眼前拂过。
江弦歌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忠已经不能再把他放在肩膀上带他出去玩。
也不能在和他一样健步如飞，也不知道王忠是从什么时候起头上已经长满了白发，步履蹒跚。
原来挺着笔直的腰杆也已经慢慢弯曲了。
江弦歌突然有些舍不得这位伺候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仆人。
“王忠”江弦歌叫住王忠：“朕会赐你二品顶戴花翎，当是这么多年，你陪着朕的一个赏赐。”
“奴才谢主隆恩。”王忠来不及开门，便趴在大门口谢了嗯。
看着王忠微微祈福颤抖的身子江弦歌知道王忠是高兴的。
“退下吧！让李玉进来伺候”江弦歌转过身不在看王忠。
二品啊！
王忠如何能不激动秦月国的第一任皇上在创建秦国的时候就已经立下了规矩。
宫里头的太监最高官位不得超过四品，所以自秦月国建国以来官位超过四品的都不超过三个人。
如今皇上赐自己二品花翎他就算是死也知足了。
而且自己恐怕是秦月国开国以来地位最高的太监吧。
王忠虽然知道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可得到这样的赏赐心里也是高兴的。
“奴才的徒弟李玉在奴才身边多年。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做事儿也仔细小心，若是您觉得其他人伺候不当，由他接奴才的班也是好的。”
王忠想给李玉求个情：“只不过这小子年轻，将来若是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情您记得多担待。
若是犯了错您就和他直说，他肯定会改的。”
李玉这么多年照顾自己，对自己无微不至，如今自己要走了，自己这个位置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可以接了。
“这个事情你自己安排好就行。”江弦歌重新回到位置上执起笔批阅奏折。
江弦歌头都没有抬，朕不希望今天和你说的话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记得找一个好点的理由。
“奴才遵旨。”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他本来就犯了错，皇上不仅没有罚他还给了他们高的地位。
李玉在外间侯着见自己师傅出来了，赶忙一小路上去，从怀里掏出几块儿糕点。
“今天一天师傅都没吃吧，我特意藏一块儿糕点给您，您快吃了补补体力，免得回头当差的时候受不住。
王忠曾经是王家的一个幕僚，后来我家落败之后。他经历了一段贫寒交加的日子，也是自那之后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一挨饿手就会忍不住的发抖。
因为这个毛病，他刚入宫那会儿没少被主子打。
后来遇到了皇上知道他在这样的情况之后，一旦遇到自己手抖，都会让自己吃点东西垫着。
后来说了，就有了李玉这个徒弟，自那之后他手抖的毛病就再也没犯过。
要不说养儿防老呢，这李玉可不就是他养来给自己送终的吗。
年轻那会儿他一会儿没有吃东西或者感觉到饿的时候，李玉就会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儿糕点或者什么让吃的让自己吃了缓解一下饥饿。
自己这个徒弟没白收。
“今天晚上我不当值啦，你去里面伺候，记得我交代过你的事事小心。”
王忠眼圈儿有一些红，可也要太黑了李玉也根本瞧不见，只能看到黑暗之中王忠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李玉还以为王忠是为自己开心呢，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进去伺候了。
做奴才的哪个不想进养心殿里面伺候，只是从前他师傅在里面伺候他就只能在外头。
如今师傅让他进去伺候师傅是不是想告诉他从今以后他就有资格接师傅的班做一把手啊。
“师傅，您放心徒儿以后一定用心伺候您孝顺您您放心。”
“你只要记得每天给我带上两块儿长大的桂花糕就行了。”
“两块儿哪够啊我每天给您带十块儿。”李玉开心的不能自已
王忠想了想：“主子在里头呢，还不赶紧去伺候着我也累了就先回去啦。”
“得了师傅，你就先回去歇着去吧。”李玉连忙说话“师傅，我先去伺候皇上等我晚上下了班儿之我再来找你，再给您按摩，感谢你。
或者是你有什么想吃的？您回头捎个话儿让他带我我下班儿的时候给您带去。”
王忠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然后向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暂时没有什么想吃的。
突然王忠回头看着正准备开门进去的李玉：“以后你就真真正正的在主子跟前当差了，记得我嘱咐过你的。”
“儿子记得呢。”李玉小声道：“少说话多做事。”
王忠看着对他眨了眨眼睛的李玉笑了，这孩子。
太监哪儿会有儿子呢！
走出养心殿的正门之后，王忠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他在这个宫城里活了大半辈子了，要说哪里有他没去过的，他还真没有没去过的地方。
他在这里对哪都十分熟悉，可是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