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天是林望舒没来学校的第三天。</p>

    刀仔站在二班门前和柱子相对无言，二人的表情都是清一色的无语。</p>

    许昭野朝着相反方向蹲在一边，双手撑着下巴，像是在问二人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不就是那天缠着他多说了两句吗？他至于吗？”</p>

    柱子挑挑眉，对刀仔道：“咱还是走吧，野哥或许需要静静。”</p>

    刀仔向来只听许昭野的，对柱子的话基本都是不屑一顾，可是此刻，他觉得柱子真是有见地极了，立刻迈开步子，和柱子一前一后地走了。</p>

    许昭野挠挠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两个“小跟班”已经弃他而去。</p>

    初中的生活比起做打手，要轻松快乐很多，许昭野学习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大事要他分神去做，于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望舒身上。</p>

    至于为什么？</p>

    那根本不用多想，因为林望舒就是他自己，是他最最熟悉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与他联系最为紧密，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存在。</p>

    许昭野道：“要不，咱们去看看他？”</p>

    身后没有声音。</p>

    许昭野诧异转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p>

    许昭野：“......”</p>

    原来当老大，也是会被随时抛弃的吗？？？</p>

    ......</p>

    依旧是小巷，路人寥寥，唯有夕阳背在身后，将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p>

    许昭野想起自己上辈子住在这里的时候，那会刚刚和父母脱离，虽然自己嘴硬从不难过，但难免还是会有心里泛苦的时候。</p>

    有时候下午放学回到出租屋的路上，他看着拉得长长的影子，就会想：要是自己的影子是个有思想有灵魂的存在多好，一直会跟着自己，陪着自己，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p>

    可代价是，要背对着光。</p>

    许昭野不知不觉已经走近林望舒住着的小院，秦旺正坐在一边喝水，看见许昭野进来，扬了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p>

    许昭野笑道：“你好啊，哥！”</p>

    秦旺摆摆手，指着林望舒住着的地方，道：“他可不太好，刚吃了药睡下，你进去脚下轻点。”</p>

    “吃药？”许昭野看着秦旺，“他竟然会吃药？”</p>

    上辈子，许昭野可不知道吃药是个什么概念。</p>

    他从来都不把自己的病痛当回事，区区感冒，哪里需要吃药来对付。</p>

    林望舒竟然愿意吃药？</p>

    秦旺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屁孩一天到晚在装什么，人生病了就该吃药，那小梳子听见吃药像是吃毒，死活不吃，明明一天就能好的感冒，非拖成了发烧，真是脑壳有问题！”</p>

    许昭野“扑哧”笑出了声，他知道秦旺这其实是在关心林望舒，道：“确实是脑壳有问题，哥你坐着，我上去看看。”</p>

    秦旺打量了一眼许昭野，没再说话。</p>

    窗帘拉了一半，屋子里有点黑。</p>

    许昭野推门进去时，适应了一会光线，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沉了。</p>

    或许是感冒的原因，林望舒的呼吸稍稍有些粗重，间或夹杂着浅浅的呻吟。</p>

    许昭野弯腰捞起一个小板凳，轻轻放在床边，坐了上去。</p>

    林望舒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直皱着眉。</p>

    许昭野觉得这样子有些好笑，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张照片。</p>

    “妈......”</p>

    林望舒毫无所觉，发出了这样一声梦呓。</p>

    许昭野本来看着照片勾起的嘴角瞬间僵硬，眼神都冷了下来。</p>

    妈？</p>

    林望舒果然是脑子烧糊涂了，竟然在喊妈？</p>

    那个薄情的、恨着自己，巴不得赶紧甩脱自己的......妈？</p>

    他忽然就想要一把将林望舒从被窝里拉起来，质问他，“你这个窝囊废，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无情的母亲，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脆弱？”</p>

    可是，许昭野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他就看到了林望舒眼角滑落的一滴泪。</p>

    所有的愤怒，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了。</p>

    林望舒觉得自己沉进了最深的深渊。</p>

    仿佛还是小时候，自己的父母还没有离婚的那个时候。</p>

    林望舒在屋子里跑着，手里捏着一只死去的小鸭子。</p>

    这只小鸭子是一周前母亲买来的，林望舒很是喜欢，每天蹲在小鸭子旁边，一直观察它。</p>

    可是这天他去看小鸭子的时候，小鸭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死了。</p>

    林望舒很难过，便捏着小鸭子，跑着去找母亲。</p>

    可跑到厨房外，他听到父亲母亲正在激烈地争吵。</p>

    两个大人或许没有看见他，又或许已经看见了他，只是懒得理会他。</p>

    林望舒便呆呆站在厨房门外，等着争吵结束。</p>

    那样的争吵，他已经见过了很多次，早已习惯。</p>

    终于，母亲狠狠摔了厨房门，走了过来。</p>

    林望舒举起手里的鸭子，还没问出口，就看见母亲惊讶的眼神。</p>

    接着，母亲什么都没说，反手对着林望舒就是一耳光。</p>

    林望舒被一巴掌扇得坐在了地上，母亲却已经转身离开。</p>

    似乎，母亲误会了什么，她以为，是自己捏死了小鸭子。</p>

    不，不是这样的。</p>

    林望舒委屈，想爬起来去追上母亲，解释这一切。</p>

    可是，母亲走得越来越快，他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怎么都使不上力气。</p>

    “妈......”</p>

    林望舒再次沙哑着嗓子喃喃一声，然后因为嗓子难受，发出了一阵呛咳，整个人醒了过来。</p>

    余光里看见身边坐了个人，林望舒吓了一跳，一下子缩到了靠墙那边。</p>

    看清眼前人的同时，林望舒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p>

    不过病中的他可没有丝毫威势可言，许昭野几乎不用力气，就将林望舒的手腕抓在了手中。</p>

    许昭野的身形骨架要比林望舒大一些，一只手握住林望舒手腕的时候，才发现林望舒的瘦弱。</p>

    没想到，自己那时候这么瘦小。</p>

    心里想着，许昭野手指又摩挲了一下林望舒的皮肤，心里对着虚弱的身体多了两分不认同。</p>

    可是这样的动作看在林望舒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p>

    此人先是在自己病着睡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坐在自己身边，现在又趁人之危捏着玩自己的手腕，简直......简直恬不知耻！</p>

    许昭野之前说过的那句话瞬间在脑子里炸开，林望舒背后一阵恶寒。</p>

    难道，许昭野，真的有某种倾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