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刀仔的父亲是个赌徒。</p>

    就连刀仔的大名，也都是因为刀仔父亲的喜好而取。</p>

    Dollar，刀乐，杨刀乐。</p>

    据说刀仔在两岁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便离开了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难再找到。</p>

    刀仔那时候看到别人有妈妈疼爱，心里是很羡慕，也很委屈的。</p>

    但是他一点都不恨他的母亲，因为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自己的父亲。</p>

    可逃离了又能怎么样，他完全没有实力靠自己活下去。</p>

    他的父亲在赌桌上已经输掉了太多，刀仔从小就在惶恐不安中长大，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也被父亲无情抛弃。</p>

    有一天，一个醉醺醺的叔叔来家里找他父亲，刀仔就踩着小板凳摇摇晃晃给他们做饭，那男人打量了一番刀仔，感叹道：“你不知道，现在养活一个这样的半大小子，可费钱了！”</p>

    那是刀仔这辈子听到的令他最恐惧的话，因为在男人说完那句话后，刀仔的父亲瞬间眼里泛起冷光，加上了一种对廉价货物的打量。</p>

    他真的，会被自己的父亲送人吗？</p>

    事实证明，他的父亲的确是一个畜生。</p>

    那天有陌生的一男一女开着面包车，一进屋就拽着刀仔上下左右地检查，刀仔因为害怕一直叫爸爸，可是他的父亲就只是冷眼旁观，眼里没有一丝丝对儿子的疼爱。</p>

    刀仔大概知道自己是要被抛弃了，他虽然不喜欢那个赌鬼父亲，可是他更不喜欢从此跟着眼前的陌生人去讨生活。</p>

    刀仔便开始挣扎，使尽浑身解数，终于从两个陌生人的禁锢中逃脱。</p>

    他冲向厨房拿起刀，心里存了一了百了的心思，大喊道：“你们如果非要带我走，我就杀了我自己！”</p>

    这样的爆发力着实有些惊人，一看就不好养，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没再说话，直接就走了。</p>

    刀仔的父亲追出门去，却被推了个屁股蹲。</p>

    从那一天开始，刀仔的日子变得十分不好过。</p>

    小学磕磕绊绊地念完，眼看就要初中开学了，刀仔的父亲再也没有了耐心让他读书，将他视为拖油瓶，叫他去捡瓶子拾破烂，能挣多少挣多少。</p>

    刀仔虽没有学到多少知识，可是学校里老师一直说的一句话，被他记在心里——</p>

    读书能改变命运。</p>

    他不求自己能成为多么优秀的学生，也没有想过要走到读大学的那一步，他只是想，只要能让自己在有自保的能力下离那个糟糕的父亲远一点，再远一点就好了。</p>

    这也算是改变命运了。</p>

    于是刀仔偷偷攒了一小笔生活费，在初中报到的那一天，悄悄给自己报了名。</p>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刀仔想要继续上初中的事被自己的父亲发现，当天夜里就挨了一顿毒打。</p>

    为免夜长梦多，他那禽兽不如的爹直接打了个电话，叫人带着刀仔去进厂子。</p>

    刀仔知道这一去就会永远不得翻身，于是他哭着求，跪着求，趴在地上求，只求能让他继续留在家里，就好。</p>

    但那是不可能的。</p>

    于是刀仔就跑，后面的人就追。</p>

    刀仔头上的伤口撕裂，血流了一脸，看上去狰狞可怖，繁华的街头处处是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刀仔一下。</p>

    直到——</p>

    “你长没长眼睛？！”</p>

    许昭野刚想上车，被慌不择路的刀仔撞了个趔趄。</p>

    身为富二代的许昭野就喜欢让司机开着跑车在街上瞎晃悠，时不时叫几个狐朋狗友，随便闯闯祸。</p>

    “对不起！”刀仔立刻道歉，眼看着人要追上来，只能缩起身体，躲在许昭野的车后面。</p>

    许昭野一看见这人行为奇怪，就觉得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p>

    “嘿！你在躲什么啊？”</p>

    刀仔双眼露出恳求的目光，“求求你，不要说出去，他们在追我。”</p>

    少年脸上的血都凝固了，看上去狼狈不堪。</p>

    许昭野只是觉得有趣，看了看远处，的确有几个人穷凶极恶，往这个方向奔来。</p>

    “上车吧”，许昭野不甚在意道：“司机，把车开出这条街......”</p>

    于是，刀仔认识了许昭野，承了许昭野顺手的救命情，甘心成为了许昭野的跟班......</p>

    林望舒表情凝重地听完刀仔的故事，道：“那他今天来找你是要干什么？”</p>

    刀仔面如死灰，“他肯定又想把我弄到什么地方去，换钱继续去赌。”</p>

    “禽兽啊！”柱子一拍大腿，“世上还有这样的爹？！”</p>

    林望舒默默抬头看了眼柱子，没有吭声。</p>

    许昭野瞥了一眼林望舒的表情，忽然上前一步，揉了揉林望舒的脑袋。</p>

    头发不长不短，软软的，触感还挺不错。</p>

    林望舒幽幽飘出一句话，“再这样给你剁了信不信。”</p>

    许昭野笑眯眯收回手，没有说话。</p>

    四个少年待在林望舒的出租屋里，显得格外拥挤，刀仔受了伤，只能先躺在林望舒的床上，四人相对无言，各想着各的心事。</p>

    “他欠了多少钱？”许昭野忽然开口，“如果不多的话......”</p>

    “不。”刀仔打断了许昭野，“那是私事，他自己做的，他自己承担。”</p>

    许昭野道：“没事，反正我钱多......”</p>

    话没说完，他就对上了林望舒凉飕飕的眼神。</p>

    刀仔明显不同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p>

    这样的事，其实也简单。</p>

    许昭野眨眨眼，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p>

    林望舒默默看着许昭野的表情，然后移开了双眼。</p>

    ......</p>

    许昭野叫了个车，打算先将刀仔收留在自己家，柱子先扶着刀仔往车边走，许昭野和林望舒走在后面，步调不紧不慢。</p>

    “你想好了？”林望舒虽然是在问许昭野，可是语气相当笃定。</p>

    许昭野眨眨眼，林望舒站在他身后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张脸轮廓立体，一半掩盖在阴影里，使脸主人的情绪晦暗不明。</p>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许昭野忽然笑出声，“小梳子，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我教你防身术啊？”</p>

    “呸，我能打你五个！”林望舒嘴上并不想认输，“快去吧，你的朋友还挂着彩呢！”</p>

    许昭野嘿嘿道：“哪天咱比划比划？”</p>

    说真的，他现在还真有点好奇初中时期的自己战斗力有多强，自己需要多少力气能打倒十四岁的自己。</p>

    真的是，让人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