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睁开眼睛，我不着寸缕地跪在摘星楼上。</p>

    见我醒来，晏珩扔下装满辣椒水的木桶，狠狠地踹了我一脚：</p>

    “要不是你不肯祭舞，大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p>

    他按着我的脖颈逼我往下看。</p>

    摘星楼下，一片熊熊大火，数不清的灾民在哭喊哀嚎。</p>

    看到我，他们像是发了疯一般地躁动起来，大喊着冲到摘星楼下跪拜。</p>

    “求娘娘祭舞请神，救救大祈的百姓吧！”</p>

    “苏家女子满门忠烈，娘娘为何不能像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那般，为天下百姓献上一舞呢？”</p>

    “苏玉华！你枉为苏家女，你不得好死！”</p>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可身边的人却一次次掰开我的手。</p>

    晏珩捏紧了我的手，颤着声问道：“阿华，朕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有没有苦衷？”</p>

    我的心猛地一颤。</p>

    身为苏家最小的女儿，在我之后，苏家满门再也没有生出一个女儿，也就没有了能祭舞的人。</p>

    我背负着匡扶大祈的命运而生，是大祈这个濒死的朝代唯一的希望。</p>

    我与晏珩青梅竹马，我的第一套霓裳舞衣是他遍寻天下珍宝所做。</p>

    我的掐丝珍珠鞋是他战平渤海国带回来的战利品。</p>

    大婚之日，我更是跪在先帝病榻前许诺，一定会为大祈请来战神，护佑晏珩战无不胜，名垂青史。</p>

    可是这一切，在我及笄礼之后，全都成了泡影。</p>

    仅仅因为婢女顾落不小心将我推下摘星楼，我苏醒后便性情大变，剪碎舞衣、自断脚筋，发誓从此再也不跳舞。</p>

    起初晏珩满心愧疚，他为我寻来更好的舞衣，跪在我门前求我原谅。</p>

    可不管他怎么做，求饶、发疯、折磨，都只能换来我的沉默。</p>

    一年前，西北大破，蛮人仗着一支无往不利的“鬼兵”踏平燕云十六州。</p>

    晏珩拿着玉玺逼我跳舞，我却当场砸碎了他的玉玺。</p>

    而后他御驾亲征，险些战死沙场。</p>

    归来以后，他便将我贬弃，将顾落封为皇后，日日夜夜椒房独宠。</p>

    甚至我九死一生诞下的孩儿，也被晏珩抱去给顾落抚养。</p>

    而现在，他问我究竟有没有苦衷？</p>

    我死死地咬住唇瓣，鲜血染红唇齿。</p>

    “晏珩，你杀了我吧。我没有苦衷，我只是，再也不能跳舞了…”</p>

    说出这句话，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像一只死鱼一般瘫软在地。</p>

    “杀了你？苏玉华，你根本就不配去死！”</p>

    “朕要让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朕是怎么一点一点折磨你的。</p>

    晏珩气得青筋暴起，眼中的祈求尽数被残暴代替。</p>

    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我想要逃离，却被他抓紧了头发往外拖行。</p>

    额头撞到了尖利的石子，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泪水还是血水。</p>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晏珩才松开手。</p>

    血水混着泥沙，堵住了我的眼睛。</p>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腐烂腥臭的味道充盈在四周。</p>

    ”晏珩…这是哪里？“</p>

    晏珩冷笑一声，声音像是来自地狱。</p>

    ”这是难民堆啊！苏玉华，是你负了我大祈的子民，如今就用自己来偿还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