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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书香世家(科举) 第129节

    她也犯不着一直说柳月棠,毕竟这个小嫂子,她也是满意的。

    这边且说回京都皇城。

    秦韶瑜从被云舒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到云舒出门,到纪公公过来问他用膳,到吃完饭之后,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云舒在殿前的一番话。

    懵懂之后,秦韶瑜才反应过来,顾云舒简直胆大包天!

    虽然是师生,然而师生之上是君臣!顾云舒他怎么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而且还骂他“蠢货”?!

    之前由于云舒手里有先帝御赐的戒尺,又加之之前在云舒跟前学习过,虽然不大喜欢云舒,可秦韶瑜到底是对云舒存在几分惧怕跟敬意的。

    因此刚被云舒骂过之后,秦韶瑜是需要那么一段时间缓冲的。

    等缓冲回来了之后,才察觉云舒的大逆不道。

    皇帝有错,身为臣子可以死谏,哪个臣子能胆大到指着皇帝的鼻子骂?而不被皇帝讨厌?

    自然也有皇帝能够接受臣子的指责,强忍下来,就为了在天下人面前表现出贤君模样。

    可显然秦韶瑜他不是这样的皇帝。

    况且,顾云舒家里近年确实事情不断,他身为帝王不信任顾家,难道还有错了?

    反应过来的秦韶瑜越想越气,于是吃饭当口儿,就把筷子一摔,说道:“把顾云舒给我拿来!”

    这回纪公公就是从中间打圆场也无用了,还因为给云舒说话,挨了一顿挂落。

    宫里出了人去抓,结果到达云舒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这会儿城门已然落锁,云舒家里没人,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躲到城内熟悉的人家去了。

    可谁又敢私藏皇帝要抓的人呢?况且还是在京城内。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云舒料定周帝要派人抓他,所以早收拾铺盖携家人跑了。

    这样说来,必定是城门落锁之前跑的。

    于是带队来拿人的领队派人去了城门口。去打听了一下,按照守城门的军人的描述,发现云舒他们一家子十有八九是已经出城了。

    每天进出城门的人这样多,大路小路都有,一时间也难以追查。

    于是回去禀报周帝,周帝听闻云舒已经出了城,勃然大怒。觉得自己身为皇帝的面子被顾云舒按在了地上摩擦。

    之后立马派人去抓顾腾霄一家子,谁想也是扑了个空。周帝哪里能知道,顾家人一大家子都这样听云舒的话。

    顾云璟已经被扁了庶人,还远在南边儿。云舒是临时骂了人然后逃走的,这会儿子也无法因这个去抓根本没有牵连的顾云璟跟顾云安。

    可这会儿顾云舒逃了,他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仿佛逃到南边儿或者西北,甚至回老家,都有可能。

    可凤城已经被闹的不成样子,被人破城抢的抢杀的杀,似乎没有可能逃窜。

    至于云舒的姐姐那里,周环海是一方小官,然而多少有些能耐,他守的城,还没有被破过的,可到底四周不安全。

    想一想觉得云舒还是去顾云璟或者去西北找他弟弟的可能性最大,于是周帝立马给了两个地方派话,只要发现顾云舒,立刻派人活捉!最好还是将他全家捉拿!

    周帝之所以想要活捉云舒,不是因为他念在云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不是担心云舒会死,只是简单的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置顾云舒。

    似乎让顾云舒就这么死了,还是便宜了他。毕竟他可是将一个皇帝耍的团团转!

    去信之后,周帝还派了几队人马出城捉拿,主要是看在云舒拖家带口的逃,速度应该不会很快,快马跑去,想是能抓得住。

    只是经过周帝一番折腾,已经是宵禁的时间。

    大晚上的打着灯笼去追人,即便马快,可大晚上出城去找的人受罪啊!

    况且夜间蚊虫多,被派去追人的将士们就并不怎么用心,多是抱着随意交差的心思去的。

    兵分几路,只有抓到人的人能够跟皇帝交差领赏,谁能保证他们去的那一条路就有顾云舒等人呢?

    所以找了一夜,还是无果,只能耷拉着眼回去复命。

    李家晚上就已经知道了顾家的情况,仆人拿了这么些算是聘礼的东西回来。

    李茂看了看,也没有说什么,就叫妻子收下了。

    他们家没给嫁妆,别说嫁妆,连物件儿都没来得及让柳月棠拿走,算来也省了一二百两银子。

    顾云舒只给这么些东西做彩礼,必定是走的急。李茂清楚云舒的为人,把妹子给他,他也放心。

    只是第二天早上听说周帝拿人的消息后,李茂让家里人传出了消息,甚至还告了官,说顾云舒将他妹子掳走了。

    大闹了一场,才将李家跟顾家的亲戚关系给撇干净了。

    第143章

    这边云舒不知道周帝已经来顾家抓人, 不过确实也是抱着逃命的心态,轮班换着人,一路上吃着干粮,跑了两三日, 才逐渐将速度慢下来。

    林氏总算也找到了机会问云舒的话, 想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云舒只是大概讲了一下柳月棠感觉出了不对劲儿,然后来到顾家, 云舒就将人带走了。

    “这样岂不是太委屈她了?好好的姑娘家......”林氏皱着眉说道。

    云舒道:“走时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他们家下人带去了。我说算是聘礼。”

    林氏闻言, 担忧道:“那你的事儿不会连累到他们吧?还有, 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儿?要闹得居家逃去西北。”

    云舒摇头:“不至于, 我说了, 对外可以说是我抢的人。不过对内总要有个礼数在。”

    林氏点点头, 说道:“这是这是,你做的好。虽然礼数简单, 到底还是提亲了的。虽然难看, 到底自己心里那一关过得去。”

    然后云舒继续对母亲说了要逃去西北的原因,只说自己跟皇帝闹了不和,将他骂了一通。

    周帝因着顾笙歌跟顾云璟的事儿原本已经不信任顾家,这会儿又是祸从口出, 周帝亲自质问,云舒觉得待下去也没意思,干脆就逃去西北。

    他一开始就有的是选择,不选择西北, 只是怕从此天下更乱,民不聊生。

    可现在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只有一条投靠西北的路。周帝不但不信任他, 还总是滥用、乱用身为帝王的权力。

    不是他不想留在朝堂, 而是周帝将他一步一步推远了。

    林氏想了一会儿,随即又对云舒问道:“那么咱们去你弟弟那里,究竟安全不安全呢?”

    他以为云舒去西北是去弟弟那里,虽然也没说错,然而在云舒看来,他却是投靠了秦越。

    “儿子认识西北的晋王,到了那里他会想办法隐藏我的。”

    林氏担忧道:“天下都是皇上的,晋王想要将咱们一大家子藏住,只怕困难。”

    云舒回道:“不会困难。天下是皇上的,西北是晋王的。”

    至于更多的,什么跟造1反有关的事儿,云舒已经不好再跟林氏透露了。知道的越多,林氏就会越担心,还不如少知道一些。

    林氏见云舒这么说,心中隐隐察觉出什么,却也不敢多想。

    家里的事情她都是随着儿子决定的,不过儿子的婚事她还是可以插手的。

    “那么到了你弟弟那儿之后,你得马上跟棠儿将婚事定下来。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带着她,既然已经给过聘礼,就要择吉日定婚期。你那会儿身上才多少银子?家里还有些钱,这几年你们都不成亲,我倒是手头上攒了许多,正好拨出一部分给你成亲了。”

    谈到婚事,云舒的脸上漫上了几分不自然:“这是自然,到时候母亲问问她的意见。”

    林氏见状,故意说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你连终身都跟她定下了,我当商量婚期的事儿你还要自己做主呢。”

    云舒讨饶的笑笑,自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云舒有心跟柳月棠多说话,然而一日里头未婚夫妻二人能说上两句话都算多的了。

    林氏不想让柳月棠感觉被轻慢了,因此云舒跟她未完婚前,林氏不许云舒跟柳月棠多说话,平时也都让她待在车上。

    偶尔下车用饭、路上住宿,都是带了斗笠,轻纱之下,只能看得见脸部轮廓。

    不过云舒找准机会,还是能‎‍‌同‎‌人‎‌‎‌‍说上两句话,就凭着每日几句话的时间,两三个月过去,二人相处的感觉已经不是一见面就害羞脸红时间,甚至尴尬地说不上话了。

    至少已经自然了许多,也算是增进了些许感情。

    除此外,一路上感触最深的就是顾腾霄了。

    一路下来,遇到过许多人物。像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落入了凡尘,才总算知道了百姓的不易。

    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这个小叔叔明明面对皇帝多重打压,却就是不肯离开朝堂。

    更明白了当初的顾云璟,为什么会为了百姓底下他高昂的头颅了。

    国家多难,税收加重,皇上管不到地方,那些贪的官员就层层压迫下来,百姓不说苦不堪言吧,然而生活总是艰难的。

    尤其周国已经经历几百年了,土地被兼并的严重,没有地的百姓那都是被压迫的。

    而一路上听了认识的人说,北方还好说,只是被骚扰,却有重兵把守。南方却多次遭受欺压,这里乱了平定之后那里又乱,朝廷也少有救济,更多地方闹了粮灾。

    刚开始靠着些度日,实在不行了就去躲灾,投奔亲戚去。

    走不了的就吃榆树皮,吃完了树皮就去吃观音土,到后来易子而食的场面也不是没有。

    遭殃的地方越来越北,如今听说云舒他们之前住的凤城都已经被破了,遭受两番洗礼,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

    当时是云舒跟顾腾霄一起听一个逃灾来的青年男子说的,他家逃难的原有六口人,路上先病死的是父亲,后来饿死的是母亲,再是妻子被人掳走(这已经不可考证,自然也可能是他自己卖掉了),然后女儿饿的去刨土吃,然后也活生生被肚子里的土憋死了。

    最后剩下来总算逃到北方避难的,只有他跟一个十来岁的儿子。

    问他究竟活了多少人,说是不知道,大概有百来人。

    可是,逃难的时候,少说也有上万人。

    说到最后,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泣不成声。因为这两年来的沧桑,区区一个青年,竟然半白了头发。可见其一生的辛苦。

    顾腾霄才总算明白了小叔叔嘴里常说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是一个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然而读再多的书,更再高雅的人谈天论地,都不如这一路上,将视线往底层看要来的明智。

    书里说的道理都是真道理,可光是看书是不行的,他那会儿是蒙着一层纱。

    直到真正看见了书里的形容,真的听见了亲历过苦难的人陈述,他才感觉眼前清晰了。

    第144章

    一路劳顿, 一会儿陆路一会儿走船舶,艰辛程度自不必说。

    到了西北凉城,总算是见到了亲人,云舒一家子跟弟弟见面, 契阔许久, 自然洒泪一场,这且不必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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