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聚福楼

    洛麟羽明明能清晰听到每一句声音或高或低的议论，却跟没听见一样，坐在聚福楼掌柜专门为她搬来的高高木凳上，晃着两条短腿儿喝茶等菜。

    宫里的菜再好吃，也见不得吃，再美的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何况高手在民间，有些美味吃是宫里根本没有的，尤其是带着祖传秘方和手艺来京谋生的外乡人，他们做出的东西，味道独一无二，谁都复制不了。

    聚福楼的掌柜和厨师都来自东北部的黄石国，做的自然是黄石菜，虽然为了迎合大正饶口味而经过改良，但还保留着大部分异域特色，洛麟羽经常光顾搓。

    除了美食，让她总往宫外跑的另一个原因，是后宫女人间的无止争斗。这种争斗，虽然无事时看着有趣儿，但多数时候还是令人生厌的。若非母后亦在其中，需她照应，她直接就奔江湖了。

    不过话回来，大正国偏安一隅，很少参与列国争斗，却是她非常乐见的，这也是她暂时还能容忍父皇后宫的原因～～国家安平祥乐，她们不争父皇给的那点儿恩宠雨露和权势，她们干啥呀！

    可风水轮流转，帝王对任何饶宠爱都只是一时极盛，不可能长久。

    争来争去，手段用尽，也难得帝王真心。

    可惜，看透这一层的聪明人不多。

    而这不多的人里，林依蔓算一个。

    大概是在道观生活过，受道经影响，林依蔓总是那么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父皇宠她她不喜，宫妃欺她她不怒，比母后想得还开、看得更通透。

    “公子，您的菜来了，”酒楼跑堂端上菜肴，“请慢用。”

    洛麟羽瞅了眼金黄地瓜上的细长糖丝，立即取筷开动，吃了一半，才满意地点点脑袋，自己动手盛汤。

    看着才三岁的点点大人自己用肥嘟嘟的嫩白手从瓦罐里舀汤，部分食客不由替他捏了把汗，生怕他烫着自己，司空见惯的掌柜、跑堂的、以及另一部分常来聚福楼的食客却悠闲看着，丝毫不为他担心。

    洛麟羽嘴儿叭叭，正美滋滋喝着菌菇汤，忽见门外进来一大一、衣着朴素的两个人，只看相似的容貌，便知是父子。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聚福楼虽非京城数一数二的名楼饭庄，却也因异域特色、价格亲民而食客爆满，父子二人进店后，发现竟已没有空位，不由将目光投向独霸一桌的孩童。

    “崛儿，”不到三十岁的斯文男子温声道，“你去跟那位弟弟商量一下，看他是否同意拼桌可好？”

    他见洛麟羽一人用餐、且桌上并无其它碗筷时，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觉得这娃娃肯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否则不会如此自在大胆。

    受此启发，他觉得应该锻炼一下儿子的独立处事能力。

    被唤崛儿、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男孩儿看着洛麟羽，犹豫一下，还是点零头，被男子松开手后，一步一步稳稳走向洛麟羽，再双臂一屈，规规矩矩施个抱拳礼：“这位弟弟，饭厅已无空位，我们父子二人能否借用你的半边桌子？”

    他的言行虽尽量模仿大人，童音却无法改变。

    埋头喝汤的洛麟羽抬起脸，瞟他一眼，又斜看桌面，稚声稚气道：“没看我要的菜已经摆满桌子么？怎么借？”

    男孩顿时语塞，立在那儿脸色涨红，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不能借？”另一道蛮横童音忽从门口传来，“把你的产挪一挪、架一架，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