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试探
江家大房依着一条略带弧度的带状山岭而建，江秋山所居之处位于弧形头上，其下则是比临而居的江长川的青竹苑、江心月和赵阳合起来所称的绿柳庄。
因为山岭大体呈东北、西南的走向，青竹苑算是在绿柳庄的东面。
晨梅提着一篮子精心制作的点心和从山外府城有名的绛香居买来的胭脂水粉从两边长满青竹的路上走过。
在江长川还在的时候，她经常和姐江心月过来做客，那时感觉竹丛杆青叶绿，带着特有的竹子的清香，她顶愿意过来的，但江长川和他岳父双双遇害后，阮娘子心情大变，江心月也怕睹物伤人，过来的次数渐少。
现在竹子失去了管理，长得越来越密，看起来阴森森的，尽管有大阵罩着，走在里面仍然感到阵阵阴寒，如果不是为了赵阳，她其实并不愿意一个人来见阮娘子的。
这次来她是为了赵阳想学炼器之事——赵阳的那些分析合情合理，打消了她的忧疑，赵阳又什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么好的机会近在身边一定要抓住，万一有变，后悔就迟了，还不能只看眼前，一定要为将来打算，云云。
她再三思虑，加之赵阳不仅事时合情合理，对她本人也“入情入理”，又因听了江心月的话，害怕影响他的修炼，坚守最后一道底线，虽是为他好，却总觉有些亏欠，还是答应了他。
想到相处时那些不能为外人所言的亲密之事，她不由脸红心跳，又像是担心被人发现似的，她赶紧快走几步，走出竹林，就见路的尽头由两棵龙竹交拱而成的门出现在前面。
青竹苑到了。
江秋山本人性喜清静，连带着一对儿女也不喜奢华，家中少仆从，而自从江长川遇害后，青竹苑尤甚，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一直在阮铁行所居的院子找到阮娘子，晨梅只远远看到一个园丁、一个负责厨房的家仆。
看着阮娘子身着素色长裙，背对着她擦拭着一只巧的房屋形状的玩具，听到动静也没有回身的打算，晨梅暗叹了一声，想着她们和她的关系变淡、变差，很重要的一点是阮铁行和江长川的遇害，阮娘子怨恨江家的缘故。
“少夫人……”
晨梅轻轻招呼一声，将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安静的等在了一边。
阮娘子稍停了一下，继续擦拭手上的物件，见晨梅一直没走，她才冷淡的开口道：“有事？”
晨梅微微吸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却又不出口：因为炼器之事导致了大少爷和她的父亲双双遇害，再提赵阳要向她学习炼器之事心中未免不落忍。
察觉到她的犹豫，阮娘子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眼中冰寒，嘴角则带着嘲讽的道：“你们还不死心吗？这次是谁的主意？江秋……是江心月？”
对于她差点叫出家主的名字，晨梅也没办法，只是她明显是误解了，好在也点出来了她这趟过来的目的，于是赶紧解释道：“不是姐，是赵姑爷。”
“赵姑爷？”
阮娘子愣了一下，想起几个月前江心月招婿的事，但是，尽管当时的婚礼她都没有参加，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一面，但好像隐约听他的资质一般，岁数也大了，就他？想学炼器？
炼器，又不是凡饶铁匠，真当什么人都能学的？
就是普通的铁匠，有的人打造出来的工具合手耐用，有的人一辈子抡锤都抡不好，何况是炼器呢？
而且，先不在学习炼器阶段要消耗大量的资源，和普通铁匠不同的是，炼器，需要调动灵器，控制灵火，，而这些必须要有一定的修为。
想到这里，她都不屑于嘲讽，然后继续擦试那件房屋形的饰物：“我过了，我不会，我并没有学过炼器之法。”
晨梅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阮娘子的反应都在赵阳的预料当中，于是她很快道：“姑爷，他并不是要完整的学习高深的炼器之法，暂时学一些修补的手段就可以。”
赵阳是一个很务实的的人，从晨梅那里了解了阮娘子的遭遇后，他就知道想从她那里学习完整的炼器之道恐怕难度会很大，相对来，只学习其中修补的手段应该能大大降低其中的难度。
而且，他想学炼器的目的是修复他的那把鬼头刀，真要让他将精力放在炼器上，他也不会同意。
阮娘子仍然摇头，开始逐客道：“我了，不是不教，而是不会。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晨梅听到她的话，确实有种强烈回到他身边的渴望，实在是前一段时间被江心月禁足，这两借着给赵阳养赡名义才得以见面，但她也不知道等他伤好了，还会不会被允许，万一再被禁止，那是该多么煎熬啊！
不过赵阳过，他有办法让姐同意她们见面，就相信他这一回，要是做不到，哼，就再也不让他随便上下其手了……
她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绮思，而阮娘子的反应还在赵阳的预料之内，然后按照他的吩咐，正色道：“少夫人，姑爷临来前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他是江家的赘婿，他是他，江家是江家。’
而且，姑爷也不会白向您学习炼器之法，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他会尽量帮您实现的！”
当时听赵阳那句话的时候，晨梅心绪很复杂，虽然她知道他和姐之间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希望他们三个能一直在一起，她已经离不开他，但也不想离开姐。
好在赵阳当时解释是想借此打动阮娘子，她觉得有道理，又想赵阳好不容易进了江家，外面绝没有这里好，他没道理出去，才算放下心来，只是刚才复述的时候，却仍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这次却是担心被江家的人听到，影响到赵阳。
阮娘子听完冷笑一声，道：“帮我？他凭什么帮？他一个入赘之人，有什么能力帮我？他能帮我什么？能帮我找出害我父亲的凶手，砍下他的脑袋吗？”
晨梅见她到后面，眼圈发红，肩膀抖得厉害，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等她稍平静下来后，又柔声道：“姑爷，他现在修为不高，但他愿意帮你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您，您也不要着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
对于想要的东西，赵阳喜欢和人公平交易，但他只想学习修补鬼头刀的炼器之法，如果代价是替阮娘子报杀父、杀夫之仇，牵扯太大，他宁愿不学也不会答应的。
阮娘子自己也知道赵阳做不到，但听到后面的话，她的眼中不由充满了悲苦之色——现在人死这么久了都没有一丝消息，还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吗？而即便水落石出了，她能报仇吗？
虽然感觉到了晨梅的温柔善良，而且赵阳的话提醒了她，晨梅也不是江家之人，不应那样对她，但她此时完全没有任何交流下去的心情，摇了摇头，冷淡的道：“你回去吧，也告诉你家姑爷，我没有学过炼器之法。他想学，还是另请高明吧。”
晨梅答应一声，继续陪她了一会儿话，但没有再继续炼器的话题，却是来之前赵阳就告诉过她，这次能够得偿所愿，双方能够完成交易固然最好，不成也不用刻意强求，只需要确定她手里有炼器之法就可以。
从阮娘子只“不会”、“没学过”等话上就看得出来，她手上很大概率是有炼器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