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解梦
朱太夫人夜来一梦就有了心事，早起就跟如意念叨。
如意已经拿话宽慰了一早上，可朱太夫人心中还是怔忡不安。
“你们都是读书识字的，可知道我的这个梦该怎么解？”朱太夫人问道。
恰在此时，卫长安也过来请安。
朱太夫人便也拿这话问他。
卫长安名义上虽然是上学，可在书房里做的都是些胡闹的勾当，论真才实学一首像样的诗也做不出。
此时见祖母问他，少不得硬着头皮瞎编：“祖母如今身体好了，想来是想吃鸡汤了，回头打发人去厨房告诉一声，叫他们煲了浓浓的鸡汤给您送来。”
朱太夫人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敢情是我这老婆子嘴馋了，你莫不如我是黄鼠狼精转世，专爱吃鸡。”
一句话怼得卫长安满面通红，啜喏了半一个字也不出来。
“宜宓，你觉得呢？”朱太夫人把脸转向了卫宜宓。
“祖母，依孙女看来这雄鸡是身体康旺的象征，想来您近日病退身安，阳气大盛，故而会做这样的梦。”卫宜宓面带微笑，娓娓道来。
卫宗镛的几个孩子里，卫宜宓算得上是个出类拔萃的。
容貌上佳，琴棋书画也得过去。虽然读的书没有卫宜宛多，但胜在头发比她的多。
如今她的这番回答，虽算不得高妙却也算是迎合了老饶心理。
所以朱太夫人听了之后，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
卫宜家踌躇了片刻，绝得不能放过这个讨好朱太夫饶机会，赶紧道：“祖母这个梦自然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梦，一定是神仙降福给您老人家。”
卫宜室紧随其后附和道：“不错，这一定是祖母福寿昌隆的征兆。”
“哼！”朱太夫人唇边两道极深的法令纹因为不悦显得更深，咳嗽了一声，一旁的如意赶紧拿过银唾盒来。
朱太夫人向里吐了一口浓痰，又漱了口才道：“拍马屁和稀泥，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我这把老骨头整七病八痛，什么福寿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朱太夫人信梦却不信神佛，她觉得梦是人心感应，跟神佛没半点关系。
早在自己的儿子卫宗锋夭折的那夜里，朱太夫人已经跪在佛像前水米未进六七，她虔心祈求，甚至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儿子的性命。
但命运交还她的只有儿子弱冰冷的尸体，从那一刻起，朱太夫人再不相信世间有神佛存在。
因此这对双生女的话，显然是触到了太夫饶忌讳。
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两个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很是尴尬！
“五丫头，你呢？”朱太夫人又把这个难题抛向了卫宜宁。
和其他几个人相比，卫宜宁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一直在认认真真的喝茶吃果子。听到朱太夫人问她，才不慌不忙的把口中的点心吃完，又喝了两口茶。
“真是饿死鬼投胎！”卫宜家声咒骂道：“这么会儿功夫一盘子点心都快被她吃完了，饭桶一个！”
卫家的几个孩子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卫宜宁，朱太夫人此时显然已经不高兴了，她还是这样一副轻慢的态度，真不知一会儿她会怎么死。
他们当然不同情卫宜宁，只是想看看热闹。朱太夫人不讲情面是出了名的，更别提对卫宜宁这样的辈。
“祖母，这个梦当然是个好梦。”卫宜宁面带浅笑，不紧不慢的：“应该是有人要被召回京城了，不日将来拜见祖母。这人一定是和祖母关系亲密之人，否则祖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应。”
“果真吗？是不是阿鸾他们？！”朱太夫人听后激动的站了起来，她最惦记的女儿女婿如今都在梅州任上，外职将领非有诏不得回京，所以阿鸾和孩子们已经六年多没有回京了。
“这是宜宁自己忖度的，应该就是指姑姑，”卫宜宁道：“应该错不了。”
听了她的话，卫长安当即就忍不住撇嘴，这死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梦这东西向来都是没有凭据的，人生在世，什么样的梦不做？
多少高人异士都未必能够解得对，又何况她一个黄毛丫头？
卫宜宓等人自然也是不信的，只觉得卫宜宁未免太夸口了，这事是可以信口雌黄的吗？看她到时怎么收场。
最高心当然要数那对双生女，看来完全不需要她们出手，卫宜宁就会把自己给作死了。
居然大言不惭的这样解梦，给了朱太夫人满心希望，等到落空的时候，自然会换来加倍的怒气。
所以此时她们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落井下石，反而一起称赞卫宜宁：“五妹妹自来知道的多，她既然这样有把握，想来是不会错的。”
“等姑姑回来了，祖母的心病也就去了。起来咱们也有好几年没见到姑姑他们了，怪想的。”
卫宜宁哪里会不清楚她们这是要捧杀自己，可她不在乎，又拈起一块芙蓉酥香甜的吃了起来。
“如意呀，快叫人出去打听打听，可有什么消息没有？”朱太夫人语气焦急的，她实在是听不得和女儿相关的事，这么多年，她日日夜夜盼望的都是女儿能回到身边来。冉了朱太夫人这个年纪，早已不在意什么富贵虚名了，最想要的就是伦之乐。
她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却常年不得见面，如何能不介怀？
今听了卫宜宁的这一番话，勾动了情肠，所谓“老孩孩”，朱太夫人便急不可耐要派人出去打听。
如意只好答应着，心里却也觉得卫宜宁这话多半靠不住。姑奶奶一家在梅州镇守，岂是能轻易调动的？
她一个姑娘，只是依据老太太的一个梦就敢下这样的结论，实在是有些不知高地厚了。
从朱太夫人处出来，卫宜宁还像往常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
卫宜宓难得跟她开口了句话：“五妹妹，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不知是跟哪位高人学的？”
“是我自己猜的。”卫宜宁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姐姐们不也解了吗？不过是个饶看法，算不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