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做就没有收获
x. 这边厢,M姐瞟了一眼陆庭非进洗水房的身影,心里一紧,笑了笑,拿起话筒,尖尖地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选择蓝恨水做代表的,请举手。”
“啪,啪,啪。”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举起了手。一点也不够热烈。
而且这些手,都是从一个方向发出来的。
几个男生扎堆的方向。
应该是销售部的。
女工这边,包括围着的一些男员工,暗自纹丝不动,有的人甚至把双手放在口袋里,根本没有拿出来。
黄有生数了数,“五个。”
数字太冷清,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这可是一个几千人的大厂,而不是一个小规模的小作坊。
得到这样的结果。
也不奇怪,蓝恨水除了在他们销售部还认识几个人外,在这几层做工的车间,没有几个人认识他,认识他的,却没有几个对他有好感。
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是势力的。
势力又不犯法。
你没有章法约束别人不势利。
但是从道德上讲,人家势利也是人家的事情,你们管不着,要想别人不势力,就只好把自己变大变强。
对于这个结果,M姐的心里暗自高兴。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用手捋捋了额头的头发,继续说道,“选择封兰花这几个女工做代表,请举手。”
“啪,啪,啪,呼啦啦。”全体男女,大部份的都举起了手。
只有极小数的没有举。
蓝波想举手,右手弯弯的,垂在半空中,眼睛瞟了一眼蓝恨水,又丧气地垂了下来。
蓝恨水飞快地把他的手抓起来,举在空中,同时,自己的手,也举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说,“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不敢去支持她,那样的孬种,就不配做别人的女朋友。”
蓝浪听他样一说。
也把自己的右手举起来。
以前,他喜欢公司里面的唐菁菁,觉得她漂亮又大方,后来,碰了无数壁之后,他也败下阵来,就在刚才,钟瑞的名字,一下子跌入她的脑海中。
十八岁的钟瑞,花骨朵一样的年纪,细腻好看的皮肤,鹞子一样的眼睛,曾经是很多男车工的梦中情人。但是,封兰花早已经给她下了死命令,如果她敢随随便便就跟一个男车工恋爱的话,会让她生不如死。
不过,就算封兰花没有这样的死命令,她也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匆匆地爱上一个男车工,姐姐们的前车之鉴还少吗?他又怎么会去从滔覆辙,那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最后,还不是自己被伤。
当然,钟瑞并不知道,在这个角落里,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正在努力的看着她。
几个女生看着满坪举起来的手,心中一片欢腾。
黄有生经理数了数,“五百,五百零一,五百零二……”有些费劲,咽了几下口水,又继续数。
人群中一个人大胆地喊,“还数个什么劲,这趋势,胜负早就已经分晓。”
黄有生听后,像是被什么打动一样,笑笑说,“也是哈,现在是封兰花她们获胜,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车间,等她们检查清楚,会用唛在办公室讲清楚,你们稍安忽躁。”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忽然乱成一锅粥。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还得再吵吵。”
“这样就回去,会不会就功亏一篑了呀,真是的,明明还可以订一些别的条约的,以后好保障我们的权益,比如修改员工劳动方案,员工受伤了之后的应急措施,应该要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
“对哎,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提出一些好的见议,修改一下劳动合同。”
……
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些年,做车位工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很多人根本吃不了那个苦。
不像六七十年代生的人,有份工作做,珍惜得跟一个宝似的。
现在的年轻人,找工作很叼钻,太累的不干,工作时间长的不干,晒太阳的活不干,工资低的活不干。特别像这种又累又乏,还天天在公司加班的活儿,更是不得年轻人的喜欢。
有些人,宁愿做做保安,家政,那样没有发展前途的工作,也不愿意把青春挥汗如雨似的洒在车位上。
所以,车位工,一年比一年紧缺。一到过完年,很多公司就涌向街头抢熟练车位工,奖励几百几千的不等。
所以,车位工越来越走俏,动不动吓唬老板,要罢工,要集体离开,要怎么怎么的。
老板也没有办法。
这些都是能够创造财富的技术工,凡事都会让着她们一点。她们有什么要求,也会满足,甚至还奖励新人,旧人带新人,也有奖励。
M姐不是没有听到大伙儿的议论,她只是装作没听见。眼睛瞥了一眼洗水房。
陆庭非还在洗水房里接电话。
他说,“如果我不去,也可以,但是,你不要这么快出院,这种工伤,都是买了保险的,你不要自己擅自出院,花多少都是保险公司赔钱,跟我们公司关系不大,所以,你不要考虑太多,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脑袋更是一个身体里最重要的一个器官,如果医院的医生,没有喊你出院,你就不要出院。”
易可欣没好气。“我出不出院,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很熟吗?”旁边立马就有一个声音叽笑道,“姐,你这哪里是上司给下属在打电话,你这完全是女朋友在给男朋友撒娇,哪有这样的上司和下级的关系,一个气冲牛斗的下级,遇到一个这样好脾气的上司,没有别人的理由,只能是两个人正在恋爱了。”半天,听筒里没有声音,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响,应该是枕头扎到脑袋声音,一声惨叫从手机里面传出来,易可欣的声音突然喊道,“去死吧,你这张嘴,真让人烦躁。”
陆庭非想着他们姐弟俩在假吵架,易可云说的那些话他还是爱听的,虽然,他现在对他的态度冷淡了很多,但是,从这个状态来看,他应该还是反对两个地位相差这么远的两个人走到一起。
“你还在这里打电话干嘛,还不去安抚一下车间里的员工,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封兰花了,让她看着点,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了,她的这份心意我是领了,但是呢,做事情也不能这么鲁莽,怎么能动不动就去罢工呢。”易可欣怕耽搁他太多的时间,说话的速度跟风速一样,陆庭非简直都没有听得太清楚。
不过大致意思他还是能明白,应该就是让他早一点去处理事情。
听说易可欣打了电话给封兰花,陆庭非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从洗水房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明显好转,脚步也轻快不少。而人群中,显眼的那个女工中,封兰花正在接听电话,样子谦虚虔诚神秘,不用问,这个电话,一定是易可欣打来的,她也只有在易可欣面前,才会表现在得这么温驯,简直就是一只小羊羔,但是,早几分钟前,明明看到她凶蓝恨水他们,简直就是风中的刺玫瑰,锐利又张扬。
M姐看到他出来。眼神有一丝丝的光。凭着她的直觉,陆庭非绝不会因为私事,在这样的诚打这么久的电话,一定是问题得到了解决,或者会出现什么别的转机。
陆庭非走到她的面前,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把话筒交给封兰花吧,易可欣已经打电话给她了,她最听也只听易可欣的话,这个事情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不能耽搁太久,不然的话,军心涣散,真的走了的话,大家就会崩溃,所以,时间越短越好,只要走几个,就会一窝蜂跟着走,反正他们又没有什么缜密的计划,都是得过且过的过日子,所以,在哪家打工,为哪个老板卖命,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其实,确实也一样,到哪在打工不是打,打得不开心,选择离开也很正常。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
M姐心领神会,在心里点了点头,她侧到一边,用高兴地语气宣布,“现在,我们请我们的代表,封兰花上台前来讲两句好不好?”
封兰花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抿着嘴巴,笑得像一朵怒放的花儿,她把手揣兜里,在一帮姐妹的推搡下,走到台前,礼貌地从M姐的手里接过电话,喂了两声话筒,一字一句地说,“刚刚可欣姐打来电话,她跟我说,大家的心意,她领了,但是,她不希望看到我们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处理这个问题,她说,随随便便就罢工,不是一个好现象,这个公司的待遇还不错,人文关怀也还可以,重要的是,她昨天提交了辞职,下去的时候,血还没有流得那么厉害,所以,有些人看不见,也在所难免,财务部参与打架的人,都被辞退了,有一个人还在派出所接受调查,所以,这件事,算是圆满地结束了,所以,她说呢,同事们,还是重点把精力放在自己的事业上,不要小看这种技术,以后如果你们老了,做得不那么快了,回到家乡,自己开一个小小的作坊还是可以的,对少比在办公室做文员强,她希望大家踏踏实实地去做事,做出成绩来,以后能够走向美国,走向世界,让小小的车位,开出最美丽的花儿。你们同意她的观点不?同意的话,就散了吧。不同意的话,想清楚之后,也散了吧,我觉得她说得对,她是有大智慧的女人,看得比较长远,不像我们,井里之蛙一样,只看到自己的脚面前。那样多尴尬,你们的意见呢?”
下面鸦雀无声。
一说到前途,一说到以后。很多人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
怎么做车位还有什么好的前途吗?
他们从来都以为是没能力没知识,顺便打份工作糊口,哪里有想到那么远呢?
老了以后怎么办,做不动了怎么办?对不起,在坪里的大部份人,估计都从来没有考虑过。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瓦上霜。
但是,易可欣刚刚就分析得很对,车位是什么,车位也照料可以开出花来。还可以出国去做大师傅。
车位工老练了,还可以回老家开个不大不小的作坊呀,不至于老了,还要回家务农,面朝黄土背朝天呀。
“啪啪啪。”人群中有人大力的鼓掌,并大声喊道:“易可欣说得对,她是那么聪明,有智慧的女人,看得远攀得高,我们不能目光这么短浅,以后,我决定,就跟易可欣混,她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西,她让我往北,我就不会往南,她让我跳墙,我就不会站着回去,所以呢,大家站在这里很久了,也累了,大家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说话的这个人是蓝恨水。
工人的目光如潮水一样向这边涌过来。
有点目瞪口呆。同时议论纷纷,
“卧草草草,说得比唱得还动听,却讲了一张这样吓人的脸,这是上帝没有吻过你么,大佬。”
“上帝不是没有吻过他,上帝是吻他的时候睡着了,估计易错地方了,不然怎么会跟钟馗一样,我的天呀,真的可以避孕的那种。”
“听说以前还是混黑社会的,我的个天,电视里看到那些小马仔,个个可都是长着一张明星一样的脸哟,哪像他,长成这样,黑社会怎么混得下去,起码在颜值这一点上,就压不倒别人。”
……
“大家都回去吧,各自回各自的车间,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我们去办公室,查清楚真相,然后,再向你们报告好不好?”封兰花顺着蓝恨水的话说,虽然对这个人不感冒,但是,也不妨碍她利用他为这次事件做个好的结束。
M姐在一旁静静地立着,这个小小的女工,胆子还蛮大,在这么多的人的现场,一点也不怯场,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似的,还知道把易可欣拿出来压人。
真心不错!
刘丽花率先带着几个姐妹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然后直接上了楼梯。、
紧接着,又有几个女工,跟在她们的后面,不紧不慢地上了楼梯。
一些工人推推搡搡的,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
后面的几个工人不停地催促道,“事件弄到这样就算了,不要把人逼得太紧了,这个工厂,可是这一片地方最好的一个制衣厂了,不但环境好,待遇也好,不知道是哪个脑子里烧坏的,还要去管办公室的事情,办公室的事情,是你们这些蓝领能管得了的吗?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易可欣是谁,做了什么,遭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影响我们拿工资吗?端掉了我们的饭碗了吗?刚才呀,心里怯怯的,如果就这样罢工走了的话,吃亏上当的还不是我们,不便没有工资不说,说好的年终奖,可能又得泡汤了,可怜我呀,年终奖的钱,都已经计划好去做什么的了。”
看年纪,这个说话的工人,年纪应该超过四十岁。在这个工厂,她用勤劳的双手,培养了两个大学生,在老家修了房,今天又在城里买了房,年终奖的钱,她准备给新房里添一些新的家俱,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窝蜂跟着下来,如果早知道是在罢工的话,她肯定不会下来。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罢工,耽搁这么久,又少赚了几十块,肠子都悔青了。
前面的几个小年轻还在犹犹豫豫。她直接走上去,用力的把她们几个撞到一边,动情地说,“还不走,留着等天下掉馅饼吗?”
几个女工下意识地望了望天。
她又补充道,“只有努力去做,才能够改变现状,天天搞什么示威游行罢工,是没有什么鸟用的,不做永远没有希望,做了有希望,罢工能罢出个什么名堂过来,白白耽搁我几个小时,一点结果也没有。以后这样的事情,我就不跟你们下来。”
陆庭非的眼里忽然冒出光来,“这位员工请留步,你叫什么名字?”
工人回头看了看他一眼,知道他是M姐的儿子,但声音却没有一点点谄媚的味道,“我叫陈雪天,在这里做了快二十年了,是真正的老员工了。”
M姐觉得这个员工有点面熟,好像就是以前跟戴贺雪一起做事的那个女工,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么老,花骨朵一样,只是现在,确实老了好多,岁月不饶人呀。
M姐和陆庭非同时走到她的身边,问道,“今天耽误了你多少时间呢?换成工作的话,是要多少钱?”
女工不假思索地说,“这个嘛,我是公司里做得最快的,虽然别人的工资可能还是二千多上下,但是,我的比他们高很多,大要四千多吧,所以,今天这个时间,应该可以值一百多块。”她说完后,有点害羞,扭过头去,快走几步,上了楼梯。
M姐回过头,对戴贺雪说,“这个陈雪天的女工不错,今天这个时间的浪费,我们应该给她补上,因为她是被迫的,所以呢,这个月的工资,给她多加一个全勤奖,知道不。”
后面的一批员工,听到M姐的话,纷纷喊道:“M姐,我们也被迫,根本就不想出来罢工,这么好的公司,怎么舍得罢工呢?所以,M姐,要不要给我们都多加一个全勤奖呀。”
M姐一愣,回过头望了望陆庭非。
陆庭非望向这批员工,想了想之后,回答说:“不做就没有收获,多给一个全勤奖是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写上一个保证,保证以后不把时间浪费在罢工,可不可以?”
几个员工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看来,工人的罢工,都是毫无目的性的,一点点的小利,就可以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内心里面,到底真正需要什么,要得到什么,又有几个人都懂,说到底,跟风的特别多,而来事的却很少,真至明大事的,更是少之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