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正式入朝
对于李水的解释，朝臣们都一脸不屑，觉得这家伙又在强词夺理的狡辩了。
李斯捻须微笑，道：“清者自清，究竟是谁剽窃谁，想必诸位心中自有公断。口舌之争，就不必了。若槐大缺真喜欢这甲等第一的名号，老夫让出来，也无不可。若槐大人想要千金的赏赐，老夫也可以双手奉上。”
李斯如此高风亮节，朝臣们都一脸赞叹。再看李水的时候，鄙视的意味就更浓了。
李水翻了翻白眼，心想：“李斯这家伙，可真是奸诈啊。表面上满不在乎，可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意思。”
李水淡淡的道：“李大人不必忙着让出赏赐。过一会，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李斯呵呵一笑，道：“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了。”
李水打开竹简，仔细辨认了好一会，总算把第四条认了出来。然后极为自信的道：“臣的第四条，乃是反对淳于越博士分封诸公子的建议。”
淳于越一愣，有些不快的道：“槐大人，方才老夫是训斥了你几句，你也不要挟私报复，故意攻击老夫。”
李水冷笑了一声。
朝臣们都很同情的看着淳于越。
嬴政淡淡的问李水：“你为何反对分封？理由是什么？”
李水大声道：“东周以来，诸侯争霸，中原战火不断，连绵五百余年。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请问诸位，这是为何。”
李水问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淳于越的。这问题显然也是给淳于越准备的。
淳于越只好回答道：“因为礼乐崩坏，纲常断绝。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故而无人尊奉子，诸侯各自为政。”
这个问题，淳于越回答起来毫无压力，完之后，捻须微笑。
李水冷笑了一声，道：“放屁，一派胡言。”
淳于越气的差点晕过去：“槐大人，此乃议政殿。你岂能如此粗鲁，当堂羞辱大臣？”
嬴政淡淡的道：“槐谷子，再出言不逊，朕要责罚你了。”
李水向嬴政行了一礼，道：“臣听到有人胡袄，再想起来无数百姓所遭逢的苦难，因此有些忍耐不住。”
“臣以为，东周五百年战乱。全是因为分封引起。武王伐纣，一举定下。随后大肆分封功臣子弟。起初的时候，诸侯尚且亲密，然而数代之后，血缘渐渐疏远，以至于互相攻伐，如同仇担”
“子实力强大的时候，尚且能压制，一旦实力受损。诸侯趁机崛起，吞并地盘，掠夺人口。下再无宁日。”
淳于越的脸色煞白，他的嘴唇不住的颤抖，似乎想要话，可是又不出来。
孔夫子信奉周礼，心心念念的，是回到周代。周子坐镇中央，八百诸侯拱卫在四周。君是君，臣是臣。贵族劳心，平民劳力。各司其职，各行其是。下安定，其乐融融。
淳于越从接受这样的教育，这种观点已经在他心中深深的扎根了。
忽然李水提出来了另一套观念，东周五百年战乱，就是因为周武王的分封导致。
这让淳于越的世界观有些崩溃。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起。
李水看了淳于越一眼，心想：“看在你是李信姐夫的份上，没有把你打成反贼，不用谢我。”
李斯微微一笑，道：“槐大人之言，颇有道理。在下赞同。”
李斯、淳于越、王贲，在朝堂上互相较量，不是第一了。眼看着淳于越受瘪，李斯不介意趁火打劫。
至于他的发言帮了李水一把，他并不介意。李水资历太浅，得罪的人太多，这样的人，不会对他形成威胁。
想到这里，李斯继续侃侃而谈：“我大秦未一统下之时，已经在本国境内，实行郡县制。统一四海之后，也在六国之地，试行郡县。依我看来，这些郡县，可以沿用下来，成为定制。从此以后，下无异心，必可以长治久安。”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胡袄。”
李斯觉得心口有点疼：“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我在帮你话呢，你却我胡袄？”
李水笑眯眯的道：“我刚刚了反对分封，李大人就顺着我的意思，要行郡县，这是不是在剽窃我？”
李斯顿时无语了：“这也太记仇了。你骂我胡袄，就是因为我刚才贬损你了？”
李水记仇，其实李斯这个人，心眼也不大。
当年李斯因为嫉贤妒能，诬陷韩非子，让一代法家名士死于牢狱郑此人胸怀，凭此就可见一斑了。
眼看着李水大放厥词，李斯也有点不爽。冷笑了一声，道：“请问槐大人，为何不能行郡县？你可不要对人不对事，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
李水翻了翻白眼，道：“刚才李大人也了，如今下是试行郡县。如果郡县制完美无缺，我们还用得着在这里商议，如何安定下吗？”
李斯张了张嘴，有点不出话来了。
李水接着道：“夏商周三代，绵延数千年，都有分封的影子。下百姓，早就已经习惯了分封。各地豪强，也从骨子里认可分封。”
“如今大秦虽然一统下，那是从军事上统一，并非从观念上统一。不少人，尤其是六国贵族，他们思恋故国，念念不忘，要回到诸侯并立的年代。”
“现在他们不敢有所异动。可是万一，某一下有变，他们必定蜂拥而起。到那时候，处处战火，遍地狼烟。”
“你猜，没有大秦公子镇守。那些县令郡守，是拼死抵抗呢？还是投降六国贵族，换取更高的官职呢？”
嬴政听得有些心惊。他是君主，眼光比别人更加长远一些。他略一思索，就觉得李水的话，大有可能。
这时候，王贲呵呵笑了一声：“槐大人真是有意思。既反对分封，又反对行郡县。那么以你之意，该当如何呢？”
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槐谷子，幸灾乐祸的想：“是啊，你刚才骂人骂得挺欢。谁和你不对付，你就骂谁，典型的对人不对事。现在把所有的路都堵住了，我看你怎么走。”
李水向嬴政拱了拱手，大声道：“臣，请行郡国并行制。既有郡县，又有诸侯。郡与国，犬牙交错。”
“如此一来，诸侯镇守各方，六国贵族想要叛乱，就难上加难了。而诸侯国之间，又有郡县，同样加强了皇帝对下的掌控。”
李斯冷笑了一声，道：“若长日久，诸侯实力强大，想要造反呢？该当如何？这不是又回到分封的弊病上了吗？”
李水道：“所以，就要实行第二条对策，叫推恩制。”
“诸侯不论嫡庶，诸子皆有继承封国的权利。因此，老诸侯死去之后，新生的诸侯，会瓜分其地。如此一来，数代之后，封国便会越来越，最后与一般富户无异，都划归到郡县的掌控之下。”
“而到那时候，下也已经认可了大秦，认可了我华夏乃大一统的王朝。民心归附，不必担心分裂了。”
朝臣们都沉默不语。旁边有人嘀咕了一声：“这一条，为何我没有想到？”
李水心中暗笑：“你能想到那就有鬼了。这是西汉几代皇帝，通过血的教训才总结出来的办法。”
御座之上，嬴政叹了口气，道：“槐谷子，果然有治国安邦之策啊。朕得槐谷子，犹如文王得吕桑此次甲等第一，当归槐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