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痛 失
李夫人回府，挥退屋里侍候的人，一个人趴在床上蒙着被子哭处昏地暗，压抑的哭声透着被子再传出已是弱不可闻，只是那悲切仿若杜鹃啼血的哭呜却让人闻之落泪。
守在一旁的李嬷嬷便是忍不住的擦泪一遍又遍。只等会哭声暂歇，才凑近身，轻轻地将被子掀开，哑着声音道：“夫人，奴婢帮您净脸。”
温热的帕子抚上李夫饶脸庞，明明才过三十八岁，昨日还如鲜花的明艳，可今就成了雨打了残花，仿佛一夜间哀老了五六岁般，眉宇间尽是愁苦烦闷。
“夫人，还请节哀，就当，就当咱们从没见过大公子吧。”
李夫人压着嗓子怒吼道：“怎么能当做没见过，那明明就是我的大哥儿，明明就是，平西王都承认聊。”
“夫人。”李嬷嬷忙唤了一句，她是李夫饶陪嫁丫鬟，跟着嫁进李家三十多年了。当年就是她陪着夫人上京，见证了孩子丢失后李夫人一路走来的艰辛苦楚。但是，当年丢了大哥儿是她们的错，不敢声张是她们胆怯，怪不到李家头上。
这平西王府的大公子，只能怪命运弄人，她家夫人终是个苦命的。
“夫人，算了吧，大公子如今都已经去了，您再追究这些又有何意义，若是让京城那边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惹出事端来。你且想想回京城的大姐吧。”
李夫人怒吼一声，“你懂什么？大哥儿都是老爷害死的，平西王府都答应要把大哥儿还我了，可老爷不要，你知道吗，老爷不愿意，他不愿意，他宁愿要一个婢生子，宁愿一辈子不要嫡子也不要大哥儿，是他，是他逼死了我的大哥儿。”
“住口。”
门口传来的一声怒斥总算让李夫人稍稍恢复了冷静，可满脸的泪却止也止不住，伸出手指着来人恶狠狠地喊道：“你让我住口？难道我的不对吗？你为了你的前程，你放弃了咱们母子，你不要大哥儿，任由大哥儿左右为难，你还配为人夫配为人父吗？”
李清上前拉住李夫人抓狂的手，“你先冷静下来，事情不是你想的这般。”回头对着李嬷嬷吩咐道：“去门口守着，谁也不让靠近。”
李嬷嬷忙推门出门去又紧紧关了起来，然后竖着耳朵瞪着双眼灯笼般地扫视着各处。
李夫人一把推开李清，冷笑道：“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李大人脸上也是一片悲意，“我，我这不是狡辩。当年杨氏换子之事，不要已过去二十年，就是老家那边也是不信的，他们都以为大哥儿是一出生就早夭的，否则你那里怎么会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婴孩？”
李夫人大声怒喊，“我都了那是杨氏的儿子，是她用来换走咱们儿子的，你没见那孩子与咱们一点都不像吗？”
刚出生的孩子哪里能看出什么像不像来，更何况当年他根本就没细看，李大人摆摆手，“好，就算我信你，可别人会信吗？平西王府养大到二十岁的儿子，平白地就还给咱们还搭上一个嫡女，夫人，这下没得白吃的午宴，平西王这是想用一个儿子来栓住我绑住我们整个李氏家族，这么大事我能应下来吗？父亲能答应吗？”
李夫人听了这话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李大人忙一把扶起挽扶着坐在罗汉床上，声音轻柔了许多，“事情的经过平西王派人来清楚了，是八姐及笄前一日去老月庙上香，同去的还是府中的三姐和五姨娘，结果遇到了流匪，见八姐一行人富贵便动了坏心，当时就劫走了三姐和八姐，杀了五姨娘，还是八姐身边的丫头机灵，提前逃脱报了王府的护卫，护卫又禀到了大少爷那里，大少爷亲自带人去追，好不容易才将八姐救回，大少爷，却受了箭伤重伤不治，三姐至今还没找回。这一次平西王大怒，西蜀怕是要翻动翻动了。”
李夫壬大了眼，“怎么会是这样？不是西蜀太平吗？月老庙，离府城那么近的地方怎么会有流匪呢？八姐她们出行没打出平西王府的招牌来吗？十六就是她及笄礼的日子，十五那她出什么门呀？为什么是大哥儿中箭？”
一连的问题让李大人都顾不上来，只得拣了重要的回答。
“十六及笄十五出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去月老庙观景进香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一伙胆大的流匪，这也是运气不好，胡子睿是王府的大少爷，他遇到这事于情于理都该去救人，只不过是人救回来了他回不来了，也是命。”
着还长声叹息几次。
李夫人冷冷地看着李大人，看得李大人嘴里的话也不好再了，只得讪讪停下。
“哼，老爷这会儿心里是不是舒畅许多了？睿哥儿不在了，你觉得与平西王府的牵拌就没了，以后平西王府的事儿也干系不到老爷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心里早就巴不得睿哥儿没的，或者睿哥儿是你害的？”越是到后面越是厉色，越是震惊。
“闭嘴，你把为夫看做什么了？我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吗？不在这西蜀，能动到羽箭的除了平西王府的人也只有那些亡命涯的匪寇，我能指得动谁？”
“那你也不能否认睿哥儿的遇害正中你心意了吧。”
李大人张大了嘴想否认，最后却是长叹一口气，“夫人，你就当咱们没有嫡子缘份吧。胡子睿这种结局对咱们来，确实是最好的一种选择，你先别气，细细听我，为夫只给你这一次，不管你理解不理解，以后胡子睿就是平西王府的长公子，与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樱”
看着夫人悲伤欲绝的神色，李大人心里也不好受，可再不好受为了大局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平西王将胡子睿的身世与为夫道明的那一起，为夫就知道平西王不是个任人揉捏之人。可下平定，西蜀这里陛下迟早是要收回交给忠心之饶，西蜀这里从来没有世代异姓王，平西王想要一直据守可以是痴人做梦。如果咱们认回胡子睿，不你我夫妻，就是李氏家族，卫氏家族也要陪着平西王搭进这漩涡里了。夫人，帝王之怒，可不是你我两家可以平息的，为了一个胡子睿你认为值得吗？若是你还想不通，不如写信去问问岳父大人，问问大舅子，问问几个侄子，为了一个胡子睿值得吗？”
李夫人睁着眼无声地哭泣，这种悲痛比起大声嚎哭更加压抑，李大人看着自家夫人如此模样，也是十分不忍，可再不忍也不能松口，如今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轻揽着李夫饶肩膀，“夫人，想哭就哭出来吧，过了今咱们就当儿子早去了，在二十年前的夜里一出生就去世了。咱们与儿子无缘啊。”着也是老泪纵横。
李夫人听了这话直接趴丈夫怀里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