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 世
三月十九，平西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全是前来吊唁胡子睿的人。仪堂里，胡梨一身重孝跪在最前头，对着每一个前来吊唁胡子睿的人磕头谢礼，态度极是虔诚。
李知府一家来得最早，祭拜时，李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眼泪，细碎的呜咽声传来，带着压抑的痛苦，胡梨抬头看去，脑子一震，被遗忘的记忆又涌现出来。
书房里，胡子睿神色严肃，对着胡梨道：“梨儿，你我并不是亲兄妹。”
胡梨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惊慌道：“大哥，你为何要这样，是不是梨儿哪里做错了，你不要梨儿了？”
胡子睿本是烦闷的心绪看到胡梨着急的样子，也淡然起来，嘴角缓缓勾起，声音多了些平和，“你别急，先坐下听我慢慢。”
胡梨咬着唇坐下，可怜兮兮地望着胡子睿，让胡子睿觉得不好开口的话也通畅起来了。
“我并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
胡梨张开口想要话，被胡子睿抬手制止了，既然开口了，他想一次性完，这个秘密藏了太多年了，他今只想倾诉，哪怕这是个永远甩不掉的包袱，他也想暂时的歇一歇。
“二十年前，前王妃杨氏生下长子刚刚满月就急匆匆地南下西蜀，结果在半路上那孩子就生了病，借宿时敲碰到另一借宿的夫人正在生产，刚亮时，那夫人生下一子，被杨氏身边的嬷嬷给换了走，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完胡子睿便沉默下来，真真是好笑，他压在心头二十年的石头，竟就是这么短短的两句话。
胡梨也没想到这么短就结束了，她以前看话本子时，这样的故事都能看大半宿呢。咽了咽口水，歪着头想了想，安慰道：“嗯，大哥如今也挺好的，不用怀念弄丢你聊生母。再前王妃早去世了，恶人恶报，这是老爷在帮你报仇呢。嗯，大哥，你不会是想离开王府去找生母吧？”最后一句问得心翼翼，眼里开始凝聚泪花，似乎只要胡子睿一点头，她就要来个水漫书房。
胡子睿好笑地勾起嘴角，这丫头，什么严肃的话到她那里总能变味，这丫头根本就抓不到重点，这样的人要怎样才能让他放心呢？离开这里，哪是简单的事儿，平西王怎么可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不用我去找，他们已经找过来了。”
胡梨大吃一惊，“他们，大哥，你的生父生母已经找到这里了？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让人打发他们走。”
胡子睿叹了口气，“你见过的，新到任的知府李大人便是我生父，李夫人是我生母。”
胡梨震惊地眨眨眼，认真地看着胡子睿，确定这不是玩笑话，瘪了瘪嘴，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泪，“嗯嗯，我不要大哥走，那李珏高傲得像只孔雀似的，以为自己从京城过来就很了不起似的，看人都是用眼角看的，若是大哥成了她的大哥，她就越发得意了。那我就没有大哥了，我不要，我要大哥留下来。”
着跑到胡子睿身边，搂着胡子睿的胳膊，急切道：“大哥，你留下来好不好，你当平西王府的大公子也不比知府家公子差呀，当知府家的儿子要会读书才行，你看他们家的庶子李杰，才十八岁就是举人了，听下一科要进场，到时就是进士，就可以入仕了。大哥你自跟着父王学的都是领军作战的本事，读书肯定比不过李杰的，你去了李府不定还会被李杰欺负，以后还要看李杰的脸色呢，那怎么成呢。”
胡子睿拉着胡梨坐下，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关注的重点都找不到。
“梨儿，你坐下，认真听大哥。”
胡梨乖乖地点头，咬着唇，示意自己不再话。
胡子睿笑着摸了摸胡梨的头发，想了想才道：“李知府调任到西蜀来得极是突然，黎家舅舅们走时一点音讯也没露，今上对咱们平西王府是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而李夫人将莲姐儿身边的杨嬷嬷认了出来，得知了大哥的身份。但是想要相认，却是，难。李家是京城大族，李知府的父亲官居一品吏部尚书，他将自己的长子调到西蜀来，只怕是另有目的。所以父王才任由杨家接莲姐儿进京，一是为避开李夫人，二也是为试探皇帝的意图。”
“父王守了西蜀二十年，这二十年朵思打不进永宁城一步，永宁城安宁了二十年，这不都是父王的功劳吗？皇帝对咱们父王还能有什么不满不成？”胡梨一脸疑惑。
胡子睿扯了扯嘴角，“梨儿可知道咱们父王的平西王是谁封的？”
“自然是皇帝了。”
“当今登基几年了？”
胡梨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年是第四年。”
“咱们父王封王有十六年了，在你出生的前一年就封了王。而当今圣上登基的第一道旨意是废了康帝，贬为庶人。而父王就是被废的康帝下旨封的，当今圣上登基时父王一道贺表也没上过。”
胡梨将胡子睿的话想了好几遍，才道：“大哥的意思是当今圣上不承认父王平西王的封号。”
胡子睿眯着，“这还需观望。”
“所以李知府也不敢与大哥相认是不是？”胡梨突然高兴起来。
胡子睿眼睛发亮地看着胡梨，“梨儿就这么想让大哥留下？”
胡梨用力点点头，“那是当然了。”
“那梨儿想不想跟大哥在一起一辈子呢？”
胡梨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想呀。”
“那大哥带梨儿走好不好，咱们离开西蜀，不用管平西王府也不用去管李府，就大哥和梨儿，咱们走得远远的好不好？”胡子睿紧紧地盯着胡梨，心而双慎重的问道。
胡梨想了想，“咱们走了，还能回来吗？”
胡子睿摇摇头，“不能。”
“那梨儿不走，大哥是不是就要一个人走了？”
胡子睿还在犹豫间，胡梨马上道：“那梨儿跟大哥一起走，大哥去哪儿梨儿就去哪。”
胡子睿感动地将胡梨搂进怀里，“好，梨儿跟大哥一起。”
李家于他是生恩，胡家于他是养恩，他是偏向哪一边都不对，帮着平西王设计品行方正李清他不忍，看着平西王坐如困兽他亦不忍，所以还是远远地走开吧，他离开了，对两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