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春风桃李（上）

    少小离家老大回，两鬓泛霜的李黄彦终于站在了老家的门前，桑前柳后，绿木成荫，古朴的深宅大院前面，洗砚池里还是有一汪清澈的泉水，几只野鸭在碧波上戏水，不时“鸥、鸥”的叫几声，仿佛在嘲笑他这个费尽心机之人。邓员外已经去世了很久了，临死前还念叨着他的乳名“贤娃”，可他当时正在求是帮里浴血奋战，没法回来尽孝，如今李黄彦终于又走在了老家的石子路上，却发现时过境迁，故乡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李黄彦本姓李，后来聊城东面的邓员外年老无子，村里有谣言说邓员外家是平日里坏事干多了遭了天-谴，李文明曾经受过邓家恩惠，于是将他的幼子过继到邓家继承遗产，所以李黄彦又叫邓黄彦。李黄彦听说李文明不要自己，他当时哭得那个伤心呀，他还是喜欢自己的亲生父亲李文明一些的，从富裕的邓家跑回了自己的穷家三次，每次都被李文明狠狠地揍了一顿才又送回邓家，第三次实在是揍得太狠了，连腿都打断了，李黄彦这才消停地呆在邓家了。李文明送走李黄彦也舍不得呀，他家里的女儿有三个，儿子却只有李红彦和李黄彦两个，不能说李文明是为了邓员外的几个赏钱卖-孝，实在是因为家里面太穷了养不活呀。过继到邓家以后，邓员外对李黄彦也非常喜爱，但他的妻子张氏却对李黄彦非常挑剔，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她很少给李黄彦零用钱花，对李黄彦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如今的李黄彦已经为人父为人夫，他儿子的名字唤作李龟妖。李龟妖出生的这一年，整个世界上都在进行着激烈的帮-派斗争，比较反-动的有德国帮、意大利帮和大阪会。罗马会的德国帮侵吞了苏联会的波兰帮以后，遭到英法会的阻止，德国帮转而攻击英法会的英国帮、法国帮，给英法会带来灭顶之灾，德国帮随后以波兰为跳板进攻莫斯科的苏联会，此时，罗马会的意大利趁机向南侵吞附近的埃及帮，远在东亚的大阪会山口组织早已侵吞了附近的朝鲜帮、琉球帮，正在卖力侵吞同盟帮的东部沿海地区，并且一年后，大阪会越过太平洋，向东偷袭了北美会的珍珠港，触怒了北美会的美国帮。在德国帮进攻苏联期间，英法会和美国帮联手，联军越过大西洋在意大利的西西里登陆，意大利投降，埃及解围。随后英国帮、美国帮和同盟帮在埃及的开罗商讨联手解决大阪会的策略，英国帮、美国帮和苏联会在伊朗的德黑兰商讨联手解决德国帮的策略。通过开会取得锦囊妙计以后，英美联军越过大西洋在法国诺曼底登陆，与苏联会左右夹击德国帮，德国投降，苏联解围。然后英国、苏联联军进攻大阪会东清帮，美国也越过太平洋在大阪会的广岛、长崎投了两颗神秘武-器，大阪会在美国、苏联的左右夹击下投降，同盟帮解围。同盟帮的蒋瑞-元杀-掉汪-伪帮的汪兆明、王克-敏、梁洪—志，将总部从重庆迁回南京，开始解决与苏联会求是帮的对-峙问题，为了寻求支援，蒋瑞-元带领同盟帮加入了北美会，这一年李黄彦41岁。

    根据神仙的预示，汪兆明已经被打倒，毛咏现在应该反击同盟帮赶走蒋瑞-元了。毛咏现在的主要实力分布于陕西延安和山东邯郸附近，因此这两个地方成为蒋瑞-元的主要攻击对象，蒋瑞-元派刘汝明组建黄河防线攻击太行山区，求是帮的刘明钊和43岁李黄彦率军迎击，双方在定陶（今山东荷泽）展开激烈火-拼，刘明钊听取李黄彦“围三阙一”的策略，最终全歼敌人。定陶之战以后，刘、李大军千里越进大别山，在安徽六安建立了大别山据点，成为插入同盟帮肉中的一把尖刀，因为同盟帮的主要实力分布于南京、武汉和重庆，而大别山夹在南京和武汉之间，使同盟帮首尾不能相接。一年后，为了打败同盟帮，毛咏派罗容环、林阳-春采用“关门打狗”的方法占领了辽宁、沈阳（辽-沈战-役），派刘亚楼、聂容珍采用“先打两头，再取中间”的策略占领了北平、天津（平-津战-役），派栗裕用“明发电码，喑渡淮河”的策略从济南扑向徐州，蒋瑞-元马上令刘汝明和李延年（不是和司马迁同命相连的那个汉武帝的男宠）率大军迎击栗裕，毛咏令44岁的李黄彦和刘明钊从大别山发兵援助，双方在安徽蚌埠展开激烈斗争（淮-海战-役），最终李延年和刘汝明被求是帮打得丢盔弃甲，同盟帮遭到重创以后率军逃回南京。又过了一年，毛咏见同盟帮大势已去，于是派朱仪陇、刘明钊、李黄彦和栗裕率军渡过长江，攻击同盟帮的南京总部（渡-江战-役）。寡不敌众的蒋瑞-元将帮主之位禅让给广西的李宗仁，然后率领旧友逃往台湾（据说是听从某位大师“外-战逃川、内-战逃湾”的预言），李宗仁马上率众叛投求是帮，同盟帮于是被求是帮消灭，而45岁的李黄彦也由于在指挥作战时被流矢射中，在光棍节那天（公历双十一）回到山东聊城治病养伤。

    继母张氏以前是个卦姑，她正拿着几枚铜钱在小木桌上替人占卜，她已经上了年纪，满脸都是皱纹，但她仍将满头的银丝扎成两条粗辫子垂在胸前（头发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头发发白主蛋白质代谢异常和肾亏，这是由于张氏老年丧夫肾水失调所致；而男方若杏豹过猛导致乙方甩髋穴受损，则容易出现高位截瘫和中风等症状；此外男方若操劳过度会导致体内雄激素突然短缺，激素的主要成分是脂质，一般需要吃肥肉等油腻食物进补，而男人四十上有老下有小中有娇妻当个宝，这就是男人中年发福的原因，反之男方中年若不发福则说明进补过少），穿着一身老来俏的艳丽衣服，她手里捏着波浪鼓边摇边以奇怪的步伐上蹿下跳，口中念念有词的嘀咕着：“春雨惊春清谷，夏满芒夏暑暑，秋暑露秋寒霜，冬雪雪冬寒寒”，然后用手比划着二五八钩这几个数字，嘴里还念叨着上半年来六廿一、下半年来八廿三什么的，李黄彦对张氏的离奇举动早已司空见惯了，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张氏却若无其事地说道：“饭菜已经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你自己去取了吃。”然后张氏牵着王婶，满脸不屑地走了出去。李黄彦走进厨房，锅里做的是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李黄彦心里想：“张阿姨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还是对我好的。”李黄彦端出来正准备吃，张氏走了回来，一把抢走碗里的红烧肉，对李黄彦说：“这肉不是给你吃的，你的在另一个锅里。”张氏端着肉到院里喂狗去了，她养了一条狗，是只威风的黑色大狼狗，张氏对这条狗非常好，老是喂它山珍海味吃，张氏管这条狗起了个名字，叫“念儒”，李黄彦多年没有回家，竟连张氏的这个爱好都忘了。李黄彦揭开另一只锅，盘子里放了一只卤鸡，李黄彦笑着对张氏说：“张阿姨，你真好。”张氏听了脸色一变，嘴里念叨着：“我好吃好喝的养了你这么些年，还是比不上你家里的那个穷娘，我还不如去养一只狼。”张氏走过来扯下一只鸡腿，扔到念儒面前，然后蹲到墙角边轻轻地哭泣起来。张氏哭了一会就掏手帕擦干泪水走了出去，李黄彦知道张氏的演技好，以前在邓员外面前能说会道爱撒娇，抓起鸡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对此也不太在意。

    小时候，邓员外对李黄彦还算不错，5岁时就将他送到本村一家私塾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本启蒙书籍简称三百千，是以前科举时代读书识字的入门工具。那时，老师讲课只是照本宣科，逐句教读，然后让学生死记硬背，可是，聪明伶俐的李黄彦却爱动脑筋，敢于不懂就问，一直到弄明白为止，所以他背课文总是理解着背，不仅背得快，而且记得牢，为此，老师也特别喜欢他。比如李黄彦至今仍记得《三字经》中的一段活：“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孝于亲，所当执。悌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地所生，草灌乔。此植物，光水朝。

    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遍水陆。

    有蓝藻，有菌毒。此微生，宜记熟。

    有龙凤，有龟鳞。此祥瑞，致太平。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火土，金水木。此五行，本乎数。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稻花豆，麦薯粱。此六谷，人所食。

    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

    乾离坎，坤艮兑。震与巽，八卦位。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

    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邻里陆，师生荣。此十义，人所同。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

    孝经通，四书熟。如五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五经，当讲求。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

    五子者，有圣佛。兰资本，和道德。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

    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习。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

    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

    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祖。

    人遗子，金满盈。我教子，唯一经。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

    7岁的时候邓家将李黄彦送到北山小学念书，12岁的时候李黄彦又转入广安中学读书。当时学堂开设有理科课程，主要教授一些生活中的物理、化学常识。教授理科的是一位读过洋学堂的新式秀才，名叫方见鸿。

    一天，方先生给孩子们出了个怪题：白的东西反光不吸热，黑的东西吸热不反光，那么人们夏天用黑布伞遮太阳，是什么道理呢？这个问题让一向死气沉沉的课堂活跃了起来，孩子们小声议论着。可是先生连着提问了好几个学生，他们都慌慌张张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问到班里年龄较小的李黄彦时，他从容地答道，夏天太阳太火辣，空气中的温度很高。人们把伞布撑起来后，黑布伞要吸收很多的热量，这样布伞的温度就要升高，而伞周围的温度会低一些，伞周围便会形成温差。有了温差，空气对流就会形成风，人们自然会感觉凉快了。

    李黄彦回答后，先生连连称赞：“答得好！答得好！不仅运用了以前学到的知识，而且还有创新和发挥，不简单，不简单！”同学们也都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眼光。

    李黄彦足智多谋，善背一首古诗：“二月立春和雨水，袁世者凯四年乎，三月惊蜇和春分，段奇者瑞四年无。四月清明和谷雨，曹保者定四年矣，五月立夏和小满，陈独者秀四年朱。六月芒种和夏至，上海者兵义兴乎，七月小暑和大暑，武汉者战民国无。八月立秋和处暑，北伐者孙吴张矣，九月白露和秋分，蒋汪者篡名联朱。十月寒露和霜降，陕西者祥玉冯乎，冬月立冬和小雪，辽东者霖作张无。腊月大雪和冬至，山西者山锡阎矣，正月挟和大寒，广西者仁宗李朱。二月立春和雨水，广东者山中孙乎，三月惊蜇和春分，武汉者铭兆汪无。四月清明和谷雨，东清者儡傀作矣，五月立夏和小满，天下者纭纷战朱。

    六月芒种和夏至，秋收者山刚井乎，七月小暑和大暑，南昌者现金瑞无。八月立秋和处暑，宁汉者实戒讲矣，九月白露和秋分，在打者战袁忠朱。十月寒露和霜降，长征者两年整乎，冬月立秋和小雪，行程者两万半无。腊月大雪和冬至，领袖者习助毛矣，正月挟和大寒，转战者现安颜朱。春雨惊春清谷天，延安者年三十乎，夏满芒夏二暑连，日本者暂略清无。秋暑露秋寒霜地，南京者围惊汪矣，冬雪雪冬小大寒，重庆者源睿江朱。春雨惊春清谷天，偷袭者港竹镇乎，夏满芒夏二暑连，美国者氮子原无。秋暑露秋寒霜地，兵败者虎被惨矣，冬雪雪冬小大寒，投降者见跳舞朱。

    二月立春和雨水，辽沈者和平津乎，三月惊蜇和春分，淮海者和渡江无。四月清明和谷雨，风雨者起苍黄矣，五月立夏和小满，正道者是沧桑朱。六月芒种和夏至，抗美者暂朝袁乎，七月小暑和大暑，一打者念三舅无。八月立秋和处暑，先泡者门金红矣，九月白露和霜降，后援者拦越助朱。十月寒露和霜降，生产者劲越大乎，冬月立冬和小雪，文化者命格大无。腊月大雪和冬至，两个者百事欢矣，正月挟和大寒，真理者胜准彪朱。春雨惊春清谷天，烈马者胡江有乎，夏满芒夏二暑连，泊溪者钝予有无。秋暑露秋寒霜地，两会者兴明事矣，冬雪雪冬小大寒，将摆者镇星旗朱。

    ”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古往今来，很多人在少时便展露了过人的才华或担当。这其中，有人成为伟人，真正做到了“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然而，也有不少天资聪慧的少年英才，却最后沦落到“泯然众人矣”。李黄彦幼年的时候就是一个神童，长大以后仍然勤奋好学，进入学堂后仿佛进入了知识的海洋，他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知识，因为他把这当成了穷苦人家翻身立命的唯一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由于经常废寝忘食的读书，他最终成为了一个满腹经纶的宿儒。

    张氏原名叫张春桃，她躲在门外远远地看着李黄彦吃饭，她心里伤痛不已。看到李黄彦这些年在战火中逐渐成熟起来，以及他那壮实的身板和刚毅的眼神，张氏感到欣喜。可是想到李黄彦中箭后胳膊上缠的绷带，张氏就担心起来。张春桃和李黄彦的父亲邓正卿也是一对烈火情侣，在元朝末年那个乱世飘萍的年代，张春桃是邓正卿从青楼里搭救出来的一个风尘女子，张春桃犹记得与邓正卿成婚当天满院的绿树红花，在暗影红烛之时，邓正卿许下与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诺言，虽然婚后张春桃没能为邓正卿带来一男半女，但邓正卿对张春桃的痴心唯天地日月可鉴。几年前邓正卿突然走了，张春桃就剩下李黄彦这一个牵挂了。看着长得越来越像邓正卿的李黄彦，张春桃回想起了甲午年和邓正卿在一起的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